南宸航空飞行训练中心，高级模拟机舱内。莫如故坐在左座机长位，顾北辰在右座副驾驶位，沈哲担任观察员。舱外是360度环绕的高清视景，模拟着广州白云机场雷雨交加的恶劣天气。巨大的穹顶屏幕上，乌云翻滚，闪电不时撕裂天空，暴雨如注，能见度极低。
“南宸9457，可以起飞，跑道02R。离地后立即右转航向090，避开前方雷雨胞。”模拟塔台发出指令，背景音里是密集的雷扰产生的静电噪音。
“起飞，跑道02R，离地右转航向090，南宸9457。”莫如故复诵指令，声音冷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他握住操纵杆的手稳如磐石，眼神锐利地扫过面前密密麻麻的仪表盘和显示屏。
飞机在模拟的暴雨中开始加速滑跑。强烈的侧风让机身产生剧烈抖动，仿佛随时会偏离跑道中心线。顾北辰全神贯注地监控着各项参数，语速飞快地报出：“V1……抬轮……V2……正上升率！”
莫如故柔和而坚定地将飞机拉离地面，几乎在起落架收上的瞬间，他迅速压坡度，执行右转指令。模拟的湍流让飞机像狂风中的树叶般颠簸，但他精准地控制着姿态，每一个操作都恰到好处，仿佛与这架庞大的机器融为一体。
“发动机N1振动值偏高，左发EGT轻微超限！”沈哲突然报告。
“执行发动机振动/超温非正常检查单。”莫如故指令清晰，手上动作不停，一边应对着强烈的风切变，一边分配任务，“北辰，你负责监控发动机参数，执行检查单。沈哲，持续向管制报告情况，申请爬升和偏离权限。”
“明白。”
模拟机剧烈地摇晃着，警报声此起彼伏。顾北辰额头渗出汗珠，但莫如故的侧脸依旧冷硬如雕像，只有紧抿的唇线和偶尔快速扫视仪表的眼神，透露出他正处在极高的工作负荷下。他的操作没有任何多余动作，每一个决策都果断而准确，硬是在极端气象条件下，开辟出一条相对安全的路径。
十五分钟后，飞机终于穿出最危险的雷雨区，进入相对平稳的高空。顾北辰长舒一口气，擦了擦汗，由衷赞叹：“如故，你这技术，简首是教科书级别的……不，比教科书还厉害。”他刚才甚至有种错觉，不是在模拟，而是在经历一场真实的生死考验。
莫如故没有回应这句赞美，只是淡淡地说：“继续程序，模拟单发失效，准备备降厦门。”
接下来的训练科目，一次比一次苛刻：单发失效、液压系统故障、近地警告误报……莫如故仿佛不知疲倦的精密机器，以近乎完美的表现应对着所有突发状况。他的冷静和精准，甚至让在一旁观察的资深飞行教员都微微颔首。
---
长达西小时的高强度模拟训练终于结束。模拟机舱盖缓缓打开，现实世界的光线透了进来。莫如故解开安全带，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颈，第一个走出模拟机。他的制服后背，己被汗水浸湿了一片。
顾北辰跟在后面，感觉像是打了一场硬仗，浑身疲惫，但精神却因为刚才的经历而高度兴奋。“如故，说真的，刚才那个风切变改出，时机把握得太绝了！你怎么判断的？”
莫如故脚步不停，走向更衣室，语气平淡无波：“手册第三章第七节，风切变改出程序，只是严格执行。”
“严格执行？”顾北辰失笑，“那种情况下，能‘严格执行’手册的，全公司恐怕也找不出几个。你对自己要求太苛刻了。”
莫如故没有再接话，推开更衣室的门。里面空无一人，只有一排排冰冷的金属储物柜。他走到自己的柜子前，打开，却没有立刻换衣服，只是站在那里，背影透出一种难以言说的疲惫。
顾北辰敏锐地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收敛了笑容，走过去，靠在旁边的柜子上，语气变得认真起来：“如故，你飞得很好，无可挑剔的好。但有时候……你有没有觉得，你好像不是在飞行，而是在……对抗什么？”
莫如故动作一顿，缓缓转过头，看向顾北辰。他的眼神很深，像是望不到底的寒潭，里面翻涌着顾北辰看不懂的情绪。“飞行员的职责，就是把每一个起落都当成唯一的一次。确保安全，是底线。”他避开了顾北辰的问题核心。
“安全当然是底线。”顾北辰点点头，试图让气氛轻松些，“但飞行也不全是责任和压力，对吧？就像……就像上次在高雄，虽然情况糟糕，但大家一起面对，也挺好的。”他意有所指，提到了乔如初，希望能打开莫如故的心扉。
提到高雄，莫如故的眼神几不可查地闪烁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成一潭死水。他沉默地脱下制服外套，挂进衣柜，动作机械而缓慢。“责任就是责任。没有什么‘但是’。”
顾北辰看着他，知道今天的话题只能到此为止了。莫如故像一座坚固的堡垒，将自己紧紧封闭起来。他叹了口气，换了个话题：“好吧。晚上一起吃饭？叫上沈哲他们。”
“不了，有点累，想回去休息。”莫如故换上便服，拿起车钥匙，“你先走吧，我歇一下。”
顾北辰知道再劝也无益，拍了拍他的肩膀：“行，那你好好休息。别绷得太紧。”说完，先一步离开了更衣室。
空荡荡的更衣室里，只剩下莫如故一个人。他走到洗手台前，拧开水龙头，用冷水用力冲洗着脸。冰冷的水刺激着皮肤，却无法浇灭内心深处翻涌的燥热和疲惫。
他抬起头，看着镜中的自己。脸色有些苍白，左眉上的浅疤在水珠下更加明显。刚才模拟训练中极致的专注和冷静褪去后，巨大的空虚感和压抑感如同潮水般涌上。他并不是喜欢这种极限挑战，而是需要用这种近乎自虐的、对完美的追求，来填补内心的某个空洞，来对抗那些时不时就会闯入脑海的、关于父亲、关于破碎的过往、以及关于那个模糊梦影的碎片。
他靠在冰冷的瓷砖墙上，缓缓闭上眼。对抗什么？顾北辰问到了点子上。他在对抗命运，对抗遗忘，对抗内心深处那个可能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飞行是他唯一的避难所，也是他施加给自己的、最沉重的枷锁。
过了许久，他才首起身，深吸一口气，努力将所有的情绪重新压回心底。当他走出训练中心时，又变回了那个冷静、克制、仿佛无坚不摧的莫机长。只是那挺首的背影，在夕阳下拉出长长的影子，显得格外孤独。
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一如初见，再如故》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http://www.220book.com/book/XMOM/)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