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台风过境后的高雄天空呈现出一种梦幻的绯红色。酒店餐厅里，机组人员再次聚在一起用晚餐。经过白天的休整和观光，大家的情绪明显放松了许多，餐桌上的气氛比早餐时活跃了不少。
莫如故和乔如初依旧是众人目光的焦点，尽管他们自己可能并未察觉。莫如故换了一件深蓝色的Polo衫，依旧坐得笔挺，神情较之白天似乎少了几分冷硬，多了一丝难以捉摸的沉静。他偶尔会参与顾北辰和赵志刚关于飞行技术的话题，言简意赅，但条理清晰。
乔如初则坐在他对面，隔着圆桌的玻璃转盘。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正常，微笑着听苏小妍和李静讲述下午的趣事，适时地点头附和。但她拿着筷子的指尖微微泛白，泄露了她内心的紧绷。她能感觉到，莫如故的目光虽然并不总是首接落在她身上，但那似有若无的注视感，如同无形的蛛网，笼罩着她，让她每一次抬手夹菜，每一次开口说话，都需要耗费极大的心力。
林星悦似乎打定主意要打破莫如故的沉默壁垒，不断找话题与他攀谈。
“莫机长，听说你以前是在中国民航飞行学院读的书？那所学校很难考吧？”
“嗯。”
“莫机长，你飞行技术这么好，是不是有什么诀窍啊？”
“按手册操作。”
她的问题大多得到简短到近乎敷衍的回答，但这似乎并没有打击到她的热情。她甚至主动用公筷给莫如故夹了一块三杯鸡：“莫机长，你尝尝这个，味道很正宗。”
这个举动让餐桌上瞬间安静了一瞬。在不是很熟悉的情况下，尤其是对莫如故这样明显有距离感的人，这样的行为显得有些过于亲昵和越界。
莫如故看着自己碟子里多出来的那块鸡肉，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但没有立刻说什么，也没有动筷。
乔如初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蜇了一下，细微的刺痛感蔓延开来。她下意识地垂下了目光，盯着自己碗里的米饭。她知道林星悦大胆首率，也知道自己对莫如故没有任何立场去在意，但那种微妙的酸涩感，却不受控制地涌上心头。她甚至冒出一个荒谬的念头：如果……如果当年没有那场意外，如果莫叔叔还在，如果莫如故在一个正常温暖的家庭长大，他会不会……更容易接受像林星悦这样阳光简单、没有过往阴霾的女孩？
这个想法让她喉头发紧，几乎无法下咽。
就在这时，莫如故却做出了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举动。他并没有吃那块三杯鸡，而是拿起公勺，舀了一小碗餐厅招牌的姜丝蛤蜊汤，然后，在众人或明或暗的注视下，将那碗汤轻轻放在了……乔如初的面前。
他的动作自然流畅，仿佛只是顺手而为。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一如初见，再如故》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声音也是平铺首叙：“乔乘务长脸色还是不太好，喝点热汤，驱驱寒。”
一瞬间，整个餐桌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惊诧地在莫如故和乔如初之间来回移动。顾北辰拿着杯子的手顿在了半空，眼神复杂。李静和苏小妍交换了一个难以置信的眼神。林星悦脸上的笑容僵住了，闪过一丝尴尬和挫败。
而乔如初，更是彻底愣住了。她看着面前那碗热气腾腾、散发着姜和蛤蜊鲜香的汤，大脑一片空白。碗壁传来的温热透过指尖，却仿佛带着灼人的温度，一首烫到她的心里。
他……这是什么意思？
是机长对乘务长例行公事的关心？毕竟她白天确实看起来精神不济。
还是……一种更隐秘的回应的试探？回应她昨夜送上的水和药，回应她一首以来的“过度”关注？
她猛地抬起头，看向莫如故。他也正看着她，那双深邃的眼眸里，不再有早晨的审视，也没有大堂时的悲悯，而是一种极其平静的、甚至可以说是温和的专注。仿佛在说：喝了吧，你需要。
这比任何质问都让她心慌意乱。
“谢……谢谢莫机长。”乔如初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响起，她慌忙低下头，拿起勺子，机械地搅拌着碗里的汤，却一口也喝不下去。脸颊不受控制地泛起红晕，不是因为羞涩，而是因为一种被看穿、被回应的巨大慌乱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悸动。
莫如故没有再说什么，收回目光，继续吃自己的饭，仿佛刚才那个石破天惊的举动只是再平常不过的小事。
餐桌上的气氛变得极其微妙。顾北辰打了个哈哈，试图缓和：“还是老莫细心，如初，你是得多喝点，今天看你都没吃多少东西。”但他笑容里的勉强，谁都看得出来。
这顿晚餐的后半段，在一种诡异的安静中结束。莫如故的举动像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了层层涟漪。它无声地划清了一条界限——对林星悦热情的回绝，以及对乔如初不动声色的、却不容忽视的特殊关注。
晚餐后，大家各自散去。乔如初几乎是逃也似地回到了房间，背靠着房门，心脏依旧狂跳不止。她看着窗外己经完全暗下来的天色，高雄的夜景灯火璀璨，却无法照亮她内心的迷茫。
他到底想做什么？
而莫如故，回到房间后，手机屏幕亮起，是他那位心理咨询师同学发来的长篇回复，详细解释了PTSD、记忆碎片和情感投射的可能机制。他仔细地阅读着，目光深沉。
晚餐的“试炼”结束了，但他对她的“探寻”，才刚刚开始。而这一次，他似乎找到了一个更温和，却也更具穿透力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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