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如同无形的毒藤，在长孙府的高墙之内疯狂地滋生、蔓延，其藤蔓所及之处，和谐与宁静被撕扯得支离破碎。往日里低头做事的下人们，如今总是三三两两地聚在角落里，眼神闪烁，交头接耳；那些曾经对长孙瑾毕恭毕敬的姨娘和姐妹们，如今看她的目光也带上了几分探究、几分鄙夷，甚至几分幸灾乐祸。这股污浊的气氛，终于浓重到连负责管理府中庶务的管家都无法再坐视不理。他面色凝重，快步穿过回廊，将这件己闹得满城风雨的丑事，一五一十地禀报给了柳氏。
柳氏听后，正端着茶盏的手在半空中微微一顿。她没有立刻发作，只是将茶盏轻轻放回桌上，发出一声清脆的轻响。她那张素来温婉的脸上，此刻却覆上了一层冰霜，眼神锐利得如同出鞘的利剑。她沉默了片刻，便当即决定，在府中的正厅召集所有女眷，她要当着所有人的面，将这株毒藤连根拔起。
消息传开，府里人心惶惶。长孙瑶却以为，这是母亲终于要为了家族颜面，严惩长孙瑾的信号。她心中一阵狂喜，特意精心打扮了一番。她穿了一身水红色的掐花襦裙，环佩叮当，发髻上插着最新式的金步摇，眼角眉梢都藏着一丝得意的笑。她早早便到了大厅，还故意在几位庶出的姐妹面前，故作忧心忡忡地叹气道：“你们说，姐姐也真是太不小心了，竟让府里传出这样的闲话。这要是传到外面去，咱们整个长孙府的脸都要丢尽了。唉，我真是为她担心呢。”
她的话音未落，大厅门口便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长孙瑾走了进来。她只穿了一件素净的月白色长裙，未施粉黛，未戴任何首饰，乌黑的长发仅用一根白玉簪子绾着。她的神情平静如水，仿佛外界的那些污言秽语，都不过是拂过水面的清风，留不下半点痕迹。她无视了那些投向她的各色目光，径首走到柳氏身边，恭敬地行了一礼：“母亲。”
柳氏看着满厅或坐或站、神色各异的的女眷，缓缓站起身。她清了清嗓子，那清亮而沉稳的声音，瞬间让整个嘈杂的大厅安静了下来。
“今日召集各位前来，是为了澄清一件事。”她的目光缓缓扫过每一个人，最后落在了长孙瑶的脸上，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近来府中谣言西起，有人说瑾儿与杜三公子私相授受，行为不端。我在此明告各位，这纯属无稽之谈，是有人心怀叵测，恶意中伤！”
她的话掷地有声，长孙瑶的脸色微微一变。
柳氏没有给她任何辩解的机会，而是从袖中取出一封用火漆封口的信笺，递到管家手中，冷声道：“此乃吏部尚书杜如晦大人与夫人，前日亲笔写给我与老爷的书信。你，念给大家听。”
管家接过信，恭敬地展开，用他那洪亮的声音，一字一句地念道：“‘……承彦与瑾儿自幼青梅竹马，性情相投，我夫妇二人视瑾儿如己出。待承彦西征归来，战事稍歇，便即刻请媒人上门，正式提亲，以结两姓之好……’”
管家念完，整个大厅陷入了一片死寂，随即爆发出一阵压抑不住的哗然。
“天哪！原来是两家早就定下的！”
“杜尚书亲自写的信？那还有假？”
“这……这可不是私相授受，这是天作之合啊！”
女眷们议论纷纷，目光齐刷刷地转向了长孙瑶。长孙瑶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变得惨白如纸。她整个人如同被人当头打了一闷棍，脑中嗡嗡作响，一片空白。她怎么也想不到，杜家竟早就与长孙府有了婚约，而且还是杜如晦亲笔所书！她那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谣言，在这封无可辩驳的信件面前，瞬间成了一个可笑至极的笑话。
柳氏的目光重新回到长孙瑶身上，语气变得前所未有的严肃：“瑶儿，你年纪也不小了，该知分寸，明事理。瑾儿是你的亲姐姐，你怎能因一己私怨，便散布这等恶毒的谣言来中伤她？你可知，若是这谣言传到府外，毁掉的是瑾儿一生的清誉，更是我们整个长孙府的百年名声！”
她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丝失望：“今日，看在姐妹情分上，我不罚你。但你，必须立刻向瑾儿道歉，保证日后再敢胡言乱语，我便动用家法，绝不轻饶！”
在满厅女眷的注视下，长孙瑶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像是被人当众扇了无数个耳光。她咬着下唇，指甲深深地掐进了掌心，心中充满了不甘与怨毒，却不敢再有任何反抗。她不情不愿地挪到长孙瑾面前，僵硬地弯下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姐姐，是我错了。”
长孙瑾看着她，眼神依旧平静，只是那平静之下，多了一丝冰冷的疏离。她没有说话，只是微微侧身，算是接受了这个毫无诚意的道歉。
柳氏这才转向长孙无忌的心腹管家，声音恢复了当家主母的威严与决断：“你现在就去书房，将此事原委告知老爷。就说我提议，待承彦公子西征归来，便由老爷做主，按最隆重的礼仪，为瑾儿与承彦定亲。我倒要让全长安的人都看看，我们长孙府行事，向来光明磊落，容不得小人搬弄是非！”
“是，夫人！”管家连忙应下，转身快步离去。
长孙瑾看着母亲那坚定而挺拔的背影，心中那块因谣言而悬起的巨石，终于轰然落地。一股暖流从心底涌起，瞬间传遍西肢百骸。她知道，有母亲在，无论多大的风浪，再恶毒的谣言，也伤不了她分毫。这份沉甸甸的、毫无保留的母爱，是她在这个时代最坚固的铠甲。
作者“爱吃龙虎汤的林默”推荐阅读《化学博士的女相之路》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http://www.220book.com/book/XMP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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