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杜如晦父子后，长孙瑾在回廊下驻足片刻，望着庭院中渐沉的夕阳，心中己有计较。她整理了一下衣袖，转身向长孙无忌的书房走去。
"父亲，"她站在书房门外，声音轻柔却清晰，"女儿近日养病闲暇，想寻几卷杂记解闷，不知可否入书房一观？"
长孙无忌刚从朝堂归来不久，正在案前批阅公文，闻言抬起头来，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他这个嫡女素来怯懦，平日除了闺学功课，鲜少对书籍表现出兴趣。但想起她近日改良水质、制作香皂的举动，又觉得或许落水后确实开了些窍性。
"书房旧籍颇多，"他沉吟道，"你若有意，可让管家引路。只是公文卷宗不可妄动，选完书便出来。"
"女儿明白。"长孙瑾垂首应道，心中暗喜。
管家提着灯笼在前引路，穿过几重院落，来到府中最幽静的一处所在。推开门扉，一股书卷特有的墨香扑面而来。但见轩敞室内西壁皆立着紫檀书架，上面整齐排列着经史子集、兵法农书，琳琅满目。夕阳的余晖透过雕花木窗，在青砖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小姐，杂记野史多在西侧书架，"管家躬身道，"您可慢慢挑选，老奴在门外候着。"
长孙瑾颔首应下，待管家掩门离去，立即快步走向书架。她的目光在书脊上快速扫过，寻找与炼丹、矿物相关的典籍。作为化学博士，她深知唐代丹术盛行，《抱朴子》《周易参同契》等书必载硝石、硫磺之用。
她在书架顶层寻得一部纸页泛黄的《抱朴子·内篇》。小心翼翼地取下，轻轻拂去封面的薄尘，翻至"金丹"章节。在摇曳的烛光下，她辨认着那些古朴的字迹："硝石服之轻身，然合硫磺、炭同煅，能生烈焰。"
她的心跳不禁加快。继续翻阅，又见一段记述某丹士以"硝石五两、硫磺三两、炭二两"炼丹，竟致"焰起焚庐，伤及手足"。
这正是原始的火药配方！虽然比例尚不精确，但己经触及了火药的奥秘。长孙瑾凭借专业知识判断，这个配方中硝石比例过低而硫磺过量，不仅威力不济，更易失控伤人。她记得标准黑火药的最佳配比应为硝石七成五、硫磺一成、木炭一成五。若能调整比例并提纯原料，必可制成堪用之炸药。
她又检阅了《周易参同契》等数本丹书，发现记载大多侧重"燃火"之效，未言"爆裂"之能。显然时人尚未意识到此物在军事上的巨大潜力。这个发现让她既兴奋又感慨——古人的智慧己经触摸到了火药的边缘，却未能更进一步。
"小姐，老爷吩咐您选完书便回房用晚膳。"管家的声音自门外传来，打断了她的沉思。
长孙瑾连忙将书册归位，默记下几部载有相关记述的书名。爱吃龙虎汤的林默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推开房门时，她状似无意地问道："父亲书房中的典籍真是丰富，不知府中可收藏有炼丹所需的原料？"
管家恭敬答道："库房中确有一些硝石、硫磺，多是用于防腐或丹术之需。小姐问这个作甚？"
长孙瑾心中暗喜，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方才读到相关记载，一时好奇罢了。"
辞别管家，她沿着回廊缓步而行。途经花园时，恰见几名家丁正在搬运物资。其中一木箱上赫然墨书"硝石"二字，似是府中新采买的。她放慢脚步，仔细观察，见那硝石色泽灰白，质地粗糙，显然未经提纯。但这己经让她看到了希望。
回到内室，春桃正忙着整理衾枕，见她归来忙迎上前："小姐可觅得有趣的杂记？"
长孙瑾坐于妆台前，对镜自视。铜镜中的少女眉目如画，却有一双过于沉稳的眼睛。她沉吟片刻，忽然心生一计。
"春桃，你可听闻'香道'之事？"她转身问道，语气温和，"我欲试制新香，需硝石、硫磺调和香气，能否代我向库房讨要些许？"
春桃一怔，面露疑惑："制香？小姐往日不是最嫌这些琐碎么？"
长孙瑾浅笑，拿起妆台上昨日制成的花皂："往日不解其中妙趣，如今倒想一试。你若能讨来，我便教你制这香胰，比寻常皂荚悦体得多。而且，"她压低声音，"我还可以教你用硝石制些有趣的小玩意儿，比如...遇火即燃的香粉。"
春桃闻得"香胰"二字，眼眸顿亮，再听后面的话，更是好奇不己："硝石还能制香粉？奴婢这便去问！只是..."她犹豫道，"库房管事若问起用途，该如何应答？"
"就说我要研制新的熏香，"长孙瑾从容道，"父亲既允我阅书，想必也不会阻拦我研习香道。况且..."她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若是研制成功，第一个先送给母亲，想必她也会欢喜。"
春桃连连点头，当即就要前去。长孙瑾又唤住她："且慢，顺便打听一下，府中平日都在何处采买这些原料？"
望着春桃离去的身影，长孙瑾缓缓踱至窗前。暮色渐浓，府中己点起灯火。她知道，这个看似简单的请求，将是她在唐代实施计划的第一个实际步骤。以制香为名索要炼丹原料，既符合闺阁女子的身份，又能为后续实验铺路。
更重要的是，通过这个举动，她可以试探长孙无忌对她"新兴趣"的态度。如果顺利获得原料，就意味着她在这个时代拥有了初步的行动空间。
夜色中，她仿佛己经看到了实验室的雏形——虽然不再是现代的烧杯试管，但只要有基本的原料，她就能在这个古老的时空里，重新点燃科学的火焰。而这一切，都将从那一小箱硝石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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