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的扬州城像一幅刚染就的水墨画，青石板路映着天光，空气里飘着泥土和栀子花的清新气息。
风摇筝揣着新兑的银子和那枚沉甸甸的锦绣令，心情颇好地逛着集市。
她在个糖人摊前驻足，看老匠人用熬化的糖浆勾勒出栩栩如生的兔子。
“姑娘，来个糖人？”老匠人笑呵呵地问。
风摇筝正要掏钱，忽然听见身后传来压抑的咳嗽声。
她回头，看见萧震站在三丈外的巷口，正与一个作寻常布衣打扮的男子低语。
他换下了军装，但挺首的脊背和锐利的眼神在人群中依然醒目。
他显然也看见了她，目光在她手中的糖人上停留了一瞬，随即对那男子略一颔首，那人便躬身退入巷中。
风摇筝挑眉，举着刚做好的兔子糖人走过去：“将军这是……微服私访？”
萧震的视线从糖人移到她脸上，喉结微动：“路过。”
“路过集市，还顺便见了暗探？”风摇筝咬下兔子的耳朵，糖屑沾在唇角，“漕帮的案子有进展了？”
萧震沉默地看着她唇角的糖屑，突然伸手从怀中取出素帕递过去。
这个动作做得太过自然，连他自己都愣了一下。
风摇筝也是一怔，随即笑开，就着他的手用帕角擦了擦嘴：“谢了。”帕子上有淡淡的金疮药味，混着一种清冽的松木气息。
萧震默默收回帕子，指尖无意识着刚才触到她唇角的位置：“昨夜擒获的刺客，今早在狱中自尽了。”
“哦？”风摇筝又咬下另一只兔耳，“灭口？”
“齿间藏毒。”萧震的目光随着她吃糖人的动作移动，“但在他身上发现了这个。”
他取出一枚铜钱大小的令牌。
令牌做工粗糙，正面刻着扭曲的蛇纹，背面却有个极其精细的星月标记——那星图的排列，竟与风摇筝怀中的锦绣令背面的星图有七分相似！
风摇筝咀嚼的动作慢了下来。
萧震紧盯着她的表情：“风姑娘可曾见过这个标记？”
“没见过。”她答得干脆，心里却掀起波澜。
苏砚的锦绣令，刺客身上的星图……这两者会有关联吗？
萧震将令牌收回怀中，忽然道：“糖人……甜吗？”
这话题转得突兀，风摇筝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把糖人递过去：“你尝尝？”
话一出口两人都愣住了。
萧震看着递到面前的糖人，上面还留着细小的牙印。
他的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
风摇筝正要收回手，他却突然低头，就着她的手轻轻咬下了兔子的脑袋。
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手指，酥酥麻麻的。
“……甜。”他首起身，目光落在她微微睁大的眼睛上，很认真地评价。
风摇筝看着只剩半个身子的糖人，突然觉得指尖发烫。
她三两口把剩下的糖人塞进嘴里，含糊道：“将军要是没事，我先走了。”
“风姑娘。”萧震叫住她，“扬州近日不太平，你……”
“知道啦。”她摆摆手，转身汇入人流，“我会小心的——”
最后一个字飘来时，她人己在数丈开外。
萧震望着她消失的方向，从怀中取出那方素帕。
帕角还沾着一点糖渍，像雪地里落下的梅花瓣。
他小心地将帕子折好收进怀里，刚转身，就见副将匆匆赶来：“将军，查到了！那星图标记与城北的观星台有关！”
而此刻的风摇筝，正站在一条僻静小巷里。
她从怀中取出那枚锦绣令，指腹着背面的星图。
星月交辉的图案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苏砚……你到底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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