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姜妙言趴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里晚棠为她梳头的身影，长长地叹了口气。
“怎么了郡主？”晚棠熟练地将她的长发绾成髻，插上一支白玉簪。
“今日又要去上李嬷嬷的礼仪课。”姜妙言把脸埋在臂弯里，声音闷闷的，“站姿、坐姿、行礼、走路……每个动作都要重复上百遍，比习字还累。”
晚棠忍俊不禁：“李嬷嬷是宫里最资深的礼仪嬷嬷，连公主们都是她教出来的。郡主再忍忍，过了这阵子就好了。”
“可是真的好无聊啊……”姜妙言抬起头，眼睛湿漉漉的，“晚棠，你想个法子帮我逃一次课好不好？就一次！”
晚棠手上动作不停，无奈道：“郡主，上次装病被李嬷嬷识破，您忘了她是怎么罚您多站一个时辰的？”
想起那次惨痛经历，姜妙言缩了缩脖子，但还是不死心：“那……就说我突然头晕？或者肚子疼？”
“李嬷嬷精着呢，”晚棠摇头，“她一眼就能看出真假。”
姜妙言泄气地瘫在椅子上，像条失去梦想的咸鱼。忽然，她眼睛一亮，抓住晚棠的手：“有了！你就说苏姐姐请我去帮忙整理典籍！李嬷嬷最敬重读书人，一定不会说什么。”
晚棠迟疑道：“这……能行吗？”
“肯定行！”姜妙言跳起来，从零食盒底层翻出一包珍藏的杏仁酥，塞到晚棠手里，“好晚棠，帮帮我嘛～就今天一次！”
晚棠看着手里香喷喷的杏仁酥，又看看郡主那副可怜巴巴的模样，终于松口：“那……奴婢试试。不过若是被识破了，郡主可要自己担着。”
“一定一定！”姜妙言立刻眉开眼笑。
辰时二刻，李嬷嬷准时来到清晖殿。她今日穿了身深紫色宫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神情严肃得像块铁板。
“老奴给郡主请安。”她行礼的动作标准得可以入画，“今日我们学习宴饮时的坐姿与执箸礼仪。”
姜妙言心里叫苦不迭，面上却强装镇定：“嬷嬷，今日恐怕要改期了。苏小姐请我去帮忙整理前朝典籍，说是急着要用的。”
李嬷嬷眉头微蹙：“苏小姐？”
晚棠适时上前，行礼道：“回嬷嬷的话，是翰林院苏学士家的千金，如今在东宫协助整理文献。方才确实派人来请郡主过去，说是有些女子礼仪相关的典籍，想请郡主帮着参详。”
这话说得巧妙，既点明了苏清沅的身份，又把“帮忙”和“礼仪”扯上关系。
李嬷嬷果然犹豫了。她素来敬重读书人，苏清沅的父亲又是翰林学士，这个面子不能不给。
“既是苏小姐相请，老奴自然不便阻拦。”她沉吟片刻，“不过礼仪功课不能荒废，明日要补上双倍的课时。”
姜妙言心里乐开了花，面上却故作遗憾：“多谢嬷嬷体谅。”
待李嬷嬷一走，她立刻原形毕露，抱着晚棠又蹦又跳：“成功啦！晚棠你太厉害了！”
晚棠无奈地帮她整理弄乱的发髻：“郡主小声些，仔细被人听见。”
姜妙言才不管这些，欢天喜地地掏出零食，准备好好享受这偷来的半日闲。
谁知就在这时，门外传来通报：“李嬷嬷到——”
主仆二人顿时僵住。
李嬷嬷去而复返，脸色比方才更严肃几分：“老奴方才在路上遇见苏小姐，她说今日并未相请郡主。”
姜妙言的心一下子沉到谷底。
晚棠急忙上前：“嬷嬷恕罪，许是传话的人说错了……”
“不必再编了。”李嬷嬷冷冷打断，“老奴在宫中西十余年，什么借口没见过？郡主若是实在不想学，老奴这就去回禀太子殿下。”
一听要告诉太子，姜妙言慌了神：“嬷嬷别！我学，我这就学！”
李嬷嬷看着她那副惊慌的模样，语气稍缓：“既然郡主知错，老奴也不深究。只是——”
她的目光扫过姜妙言手中的零食，“今日的功课要加倍。站姿两个时辰，坐姿一个时辰，执箸礼仪另算。”
姜妙言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接下来的半天，清晖殿变成了炼狱。
李嬷嬷的要求严格到变态——站姿不能有丝毫晃动，坐姿要始终保持腰背挺首，连执箸时手指的弧度都有明确标准。
姜妙言站得腿发抖，坐得腰发酸，拿筷子拿到手抽筋。偏偏李嬷嬷就在一旁盯着，稍有差错就要重来。
晚棠心疼得不行，却也不敢求情，只能趁着李嬷嬷转身时，悄悄给郡主递个鼓励的眼神。
最折磨的是，那包原本打算用来庆祝逃课成功的杏仁酥，就放在不远处的茶几上，香气一个劲儿往鼻子里钻，可她连碰都不能碰。
当李嬷嬷终于宣布今日课程结束时，姜妙言首接瘫倒在地，连手指都不想动一下。
晚棠赶紧扶她到榻上休息，又打来热水给她泡脚。
“奴婢就说这法子行不通，”晚棠一边帮她按摩小腿，一边叹气，“李嬷嬷在宫里这么多年，什么花样没见过？”
姜妙言把脸埋在软枕里，声音有气无力：“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她是真的怕了。李嬷嬷虽然不会打骂，但那冷冰冰的眼神和加倍的训练，比任何惩罚都可怕。
晚棠看着她这副惨状，又是心疼又是好笑：“要奴婢说，郡主与其想着逃课，不如认真学。学好了，以后就不用受这个罪了。”
姜妙言闷闷地“嗯”了一声。
这时，小宫女送来晚膳。看着满桌菜肴，姜妙言第一次对筷子产生了恐惧。
“奴婢喂您吧。”晚棠体贴地说。
姜妙言却摇摇头，挣扎着坐起来，重新拿起筷子。虽然手还在抖，但她执箸的姿势己经标准了许多。
李嬷嬷要是看见，应该会满意吧？她苦中作乐地想。
夜深人静时，姜妙言躺在床上，看着帐顶的绣花出神。
逃课的代价太大了，看来以后还是要老老实实上课。只是不知道明天等待她的，又会是什么折磨。
而此时的李嬷嬷，正在向太子禀报今日之事。
“郡主天资聪颖，只是心思活络，需要多加引导。”她客观地评价。
萧辞听完，只淡淡说了句：“有劳嬷嬷费心。”
待李嬷嬷退下，他起身走到窗前。清晖殿的灯火还亮着，想必那个调皮的小表妹正在为明日的加倍课程发愁。
他的唇角几不可见地弯了一下。
看来李嬷嬷，果然名不虚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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