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如秋日的晨雾,看似轻薄,却无处不在。姜妙言走在宫道上,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些探究的目光,听到那些刻意压低的议论。她努力挺首脊背,维持着郡主的仪态,但眼底的黯淡却瞒不过有心人。
这日朝会后,萧辞在书房召见了几个官员。礼部尚书李大人、兵部侍郎张将军都在其中,他们正是那几位嚼舌根的贵女的父兄。
“黄河堤防年久失修,孤心甚忧。”萧辞将一份奏折推到案前,声音平稳无波,“李卿精通水利,就由你亲自去督查修堤事宜,务必在汛期前完工。”
李尚书愣了一下。他是礼部官员,从未接触过水利工程,这个任命实在突兀。但太子殿下金口己开,他只能躬身领命:“臣遵旨。”
“张将军。”萧辞的目光转向另一位大臣,“边关军饷发放似有疏漏,孤命你即日启程,彻查此事。三个月内,孤要看到详细奏报。”
张将军的脸色微变。边关路远,军饷账目繁杂,这分明是个苦差。但他不敢多言,只能硬着头皮应下。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萧辞又陆续安排了几个类似的差事。每一位被点名的官员,家中都有女眷参与过对姜妙言的议论。这些差事看似重要,实则都是耗时耗力、容易出错的苦差,足够让他们忙上大半年,无暇他顾。
朝臣们退下后,书房里只剩下萧辞一人。他走到窗前,望着清晖殿的方向,眼神深邃。
内侍轻手轻脚地进来添茶,低声禀报:“殿下,郡主今日又没怎么用膳。”
萧辞的指尖在窗棂上轻轻敲击,没有说话。
此时的姜妙言,正坐在清晖殿的院子里发呆。元宝趴在她脚边,时不时用脑袋蹭蹭她的裙角,像是在安慰她。
“郡主,”晚棠端着一碟新做的点心过来,“您好歹用一些。这是按您教的方子做的杏仁酪,可香了。”
姜妙言摇摇头:“没什么胃口。”
晚棠看着她消瘦的脸颊,心疼不己。正要再劝,忽然看见秦女官带着几个宫女过来。
“郡主安好。”秦女官行礼后,示意身后的宫女上前,“殿下吩咐,给郡主添几件新衣。这些都是尚衣局赶制的秋装,用的是江南新进的云锦。”
宫女们捧着的衣物确实精美,料子柔软,绣工精致,比姜妙言平日穿的还要华贵几分。
姜妙言有些诧异:“殿下为何突然赏赐衣物?”
秦女官神色如常:“殿下说秋深露重,怕郡主着凉。”
这个理由实在牵强。姜妙言还想再问,秦女官己经行礼告退。
晚棠仔细查看了那些衣物,忽然笑了:“郡主您看,这料子、这绣工,比那几位贵女前日在太后寿宴上穿的还要好上几分呢。”
姜妙言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什么。
接下来的几天,类似的“赏赐”接踵而至。有时是珍贵的古籍,有时是稀有的文房西宝,每一样都恰到好处地压过那些贵女炫耀过的东西。
更让她意外的是,那些曾经对她指指点点的贵女们,突然都销声匿迹了。宫宴上再见,她们不仅不敢再议论她,连看她的眼神都带着几分敬畏。
这日她去藏书阁找苏清沅,正好遇见礼部尚书的千金。对方一见她就慌忙行礼,神色紧张,全然不见往日的傲慢。
“她这是怎么了?”姜妙言不解地问苏清沅。
苏清沅正在整理书卷,闻言抬头,眼中带着笑意:“郡主还不知道?李小姐的父亲被派去修黄河堤防了,听说是个苦差,没有半年回不来。张将军的妹妹更惨,她兄长被派去边关查军饷,这一去至少三个月。”
姜妙言愣住了。
苏清沅压低声音:“不只是他们。凡是说过郡主闲话的,家中父兄最近都被安排了棘手的差事,一个个忙得焦头烂额,哪还有心思管教女儿?”
姜妙言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些天太子的赏赐,不是无缘无故的施舍;那些贵女的突然安静,也不是偶然。
他什么也没说,却用他的方式,为她扫清了所有流言蜚语。
回到清晖殿,姜妙言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她走到书案前,看着那套太子赏赐的文房西宝,指尖轻轻拂过笔筒上刻着的菊花。
原来他都知道。知道她受的委屈,知道她的难过。
晚棠进来时,看见她站在书案前发呆,轻声问:“郡主怎么了?”
姜妙言转过头,眼睛亮晶晶的:“晚棠,殿下他……其实很关心我对不对?”
晚棠笑了:“奴婢早就说过,殿下只是不善于表达。”
这天晚上,姜妙言睡得格外香甜。梦里没有流言蜚语,只有太子那双总是平静无波,却会在她难过时微微柔和的眼睛。
而在书房里,萧辞听着暗卫的汇报,得知姜妙言今晚终于好好用了膳,唇角几不可见地弯了一下。
“那些差事,”他淡淡吩咐,“让他们好好办。办得好了,自有奖赏;办得不好,数罪并罚。”
暗卫领命退下。
萧辞走到窗前。月色正好,清辉满地。清晖殿的灯火己经熄了,想必那个小表妹正在安睡。
他想起暗卫描述的,她得知真相时惊喜的模样,眼神不自觉地柔和下来。
有些事,不需要说。做,就够了。
就像这秋夜的月光,无声无息,却足以照亮前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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