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过后，东宫的膳食悄无声息地变了样。太子萧辞的餐桌上依旧是西菜一汤的规制，可送到姜妙言面前的，却日渐清淡起来。
起初是少了那些油光水滑的荤菜，接着点心也换成了少糖的款式，连她最爱的杏仁茶都变成了清茶。不过三五日工夫，姜妙言就觉得嘴里淡得能飞出鸟儿来。
这日午膳，她对着面前那碟清炒时蔬发愁。菠菜翠绿，豆腐，看着精致，却实在引不起食欲。
“殿下，”她忍不住小声抱怨，“这菜也太素了……”
萧辞头也不抬：“秋日干燥，宜清淡饮食。”
话是这么说，可姜妙言看着他面前那碟鲜亮的笋煨火肉，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晚棠在一旁侍膳，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她趁着添茶的间隙，轻声对侍膳太监说了句什么。不过片刻，一小碟肉酱就悄悄摆在了姜妙言手边。
肉酱香气扑鼻，姜妙言眼睛一亮，赶紧舀了一勺拌在饭里。有了这勺肉酱，原本寡淡的饭菜顿时可口了许多。
萧辞显然注意到了这个小动作，但什么也没说。
然而第二日的膳食依旧清淡。不仅如此，连她常备的零食盒子都被收走了大半，只剩下些干果蜜饯。
姜妙言委屈得不行，回到清晖殿就扑在软榻上生闷气：“殿下是不是嫌我吃太多了？可我最近明明都瘦了！”
晚棠忍着笑，替她卸下发簪：“殿下这是关心郡主呢。前几日太医来请平安脉，不是说郡主有些积食吗？”
“那也不能什么都不让吃啊……”姜妙言把脸埋在软枕里，声音闷闷的。
晚棠想了想，轻声道：“郡主若是信得过奴婢，明日让奴婢去跟殿下说说？”
姜妙言立刻坐起身：“真的？晚棠你有办法？”
晚棠但笑不语。
次日一早，姜妙言照例去书房习字。晚棠却没有像往常那样首接回清晖殿，而是在廊下候着。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萧辞出来更衣。晚棠适时上前，恭敬行礼：“殿下。”
萧辞脚步微顿：“何事？”
晚棠垂首道：“奴婢斗胆，想跟殿下回禀郡主的饮食习惯。”
萧辞挑眉，示意她继续说。
“郡主自幼不喜寡淡的菜色，特别是菠菜，总说有股'草味'。”晚棠的声音轻柔，却字字清晰，“若是加一勺肉酱拌着，她能吃两碗饭。”
萧辞沉默地听着。
“郡主喝茶要加两颗蜜枣，吃羊肉要配酸梅汤。点心喜欢甜中带咸的，比如核桃酥、杏仁酪。”晚棠继续说着，“若是全然忌口，郡主反而会没有食欲，于身子无益。”
她说得条理分明，显然是经过细心观察的。
萧辞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还有呢？”
晚棠想了想，又补充道：“郡主心情好时爱吃甜的，作者“画眉深”推荐阅读《被迫住进东宫后，我靠咸鱼躺赢》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心情不好时反倒喜欢咸的。前几日流言纷纷，她就格外想吃酱肘子。”
这话说得巧妙，既点明了姜妙言的口味，又暗示了她近日的心情。
萧辞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孤知道了。”
晚棠识趣地行礼退下。
这一日的午膳，姜妙言惊喜地发现菜单变了。清炒菠菜旁果然配了一小碟肉酱，汤也从清汤换成了她喜欢的火腿鲜笋汤，就连点心都变成了她最爱的核桃酥。
她开心地看向萧辞，他却依旧目不斜视地用着膳，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但姜妙言分明看见，在她舀肉酱拌饭时，他的唇角几不可见地弯了一下。
从这天起，东宫的膳食就在悄无声息地调整。既保留了清淡养生的底子，又恰到好处地照顾了姜妙言的口味。
有时是一碟开胃的酱菜，有时是一碗暖胃的甜汤，就连她零食盒子里的内容也丰富起来——不再是单一的干果，而是有了她喜欢的各色点心。
姜妙言吃得开心，连带着心情也好了许多。去书房习字时，笑声又回来了，那个小窝里也重新堆满了零食。
这日她正在吃新做的枣泥糕，萧辞突然开口：“不嫌甜了？”
她鼓着腮帮子，含糊不清地说：“这个甜度刚好！殿下要不要尝尝？”
说着递过去一块。萧辞看着她油汪汪的手指，眉头微蹙，但还是接了过去。
枣泥糕甜而不腻，枣香浓郁。他慢慢吃完，难得地评价了一句：“尚可。”
只是两个字，却让姜妙言开心得像得了什么大奖。她凑到晚棠耳边小声说：“晚棠你太厉害了！殿下真的听你的了！”
晚棠笑着替她擦掉嘴角的糕屑：“殿下是关心郡主，只是不懂怎么表达。”
这话姜妙言现在信了。
而萧辞也渐渐发现，当他按照晚棠的建议调整了菜单后，那个小表妹用膳时不再愁眉苦脸，而是吃得津津有味。连带着他的胃口，似乎也好了许多。
有时他会特意留意她偏爱哪些菜色，然后不动声色地让御膳房多加准备。看着她开心的模样，他的心情也会莫名地变好。
这日批阅奏折间歇，他状似无意地问内侍：“郡主今日的晚膳用了多少？”
内侍恭敬回答：“郡主今日胃口很好，特别是那道糖醋排骨，用了大半碟呢。”
萧辞的指尖在案上轻轻敲了敲：“明日让御膳房再做一份。”
内侍领命退下。
萧辞抬眼看向对面书案。姜妙言正趴在她的“小窝”里看书，一边看一边吃着蜜饯，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像只囤食的小松鼠。
他的目光不自觉地柔和下来。
也许，偶尔的纵容，也不是什么坏事。
至少，能让这个总是闯祸的小表妹，笑得更加开心些。
而这一切的改变，都始于那个细心侍女的一句提醒。
有些关心，不需要大声说出来。一个细微的调整，一个默契的眼神，就己足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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