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晨光尚未完全驱散寒意，东宫的小厨房里却己经忙碌起来。只是今日的气氛格外不同——灶台前站着的不是往常的御厨，而是一身常服的太子萧辞。
几个御厨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想上前帮忙又不敢，只能眼睁睁看着太子殿下对照着食谱，笨拙地称量着面粉和糖。
“殿下，还是让奴才们来吧……”御厨总管忍不住开口。
萧辞头也不抬：“不必。”
他今日起了个大早，特意避开了众人来到小厨房。原因无他——昨夜姜妙言那句无心的“耶律王子送的奶酥真好吃”，像根刺一样扎在他心里。
既然那个草原王子能送，他为何不能亲自做？
然而实际操作远比想象中困难。面粉撒得到处都是，鸡蛋壳掉进了面糊，就连最简单的搅拌动作，他都做得僵硬无比。
“要顺着一个方向搅拌，”御厨小声提醒，“这样面糊才均匀……”
萧辞依言调整，可手腕的动作依旧生硬。他看着食谱上“搅拌至顺滑无颗粒”的步骤，眉头越皱越紧。
这比批阅最复杂的奏折还要难。
好不容易把面糊倒进模具，接下来是控制火候。小厨房用的是老式烤炉，需要凭经验判断温度。御厨刚要指导，萧辞己经自顾自地把模具塞了进去。
“殿下，火太大了……”御厨总管的话还没说完，烤炉里己经飘出了焦糊味。
萧辞手忙脚乱地打开炉门，一股黑烟扑面而来。模具里的点心己经焦黑一片，完全看不出原本的形状。
他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就在这时，小公主萧玥蹦蹦跳跳地跑进小厨房：“皇兄！妙言姐姐让我来问问早膳……”
话说到一半，她突然顿住，瞪大了眼睛看着满屋狼藉和太子手上的面粉。
“皇兄你……”她指着烤炉里焦黑的“点心”，突然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笑声，“哈哈哈哈！皇兄你居然在下厨！还做成了这样！”
萧辞的脸色更黑了：“闭嘴。”
萧玥却笑得前仰后合，凑到烤炉前仔细看了看，笑得更大声了：“这、这是什么？炭块吗？皇兄你是想毒死妙言姐姐吗？”
“萧玥！”萧辞的声音里带着警告。
可小公主根本不怕，还在那里指手画脚：“皇兄你还是回去批奏折吧！这种事真的不适合你！哈哈哈哈……”
笑声引来了刚起身的姜妙言。她站在小厨房门口，看着满身面粉的太子和笑弯了腰的小公主，一时没明白发生了什么。
“这是……怎么了？”
萧玥见她来了，立刻跑过去拉着她的手：“妙言姐姐你快看！皇兄非要给你做点心，结果做成了一堆炭块！”
姜妙言这才注意到烤炉里那些焦黑的东西，和太子阴沉得能滴出水的脸色。
她走到烤炉前，仔细看了看，突然伸手拿起一块“炭块”。
“郡主不可！”御厨惊呼，“己经糊了，不能吃了！”
姜妙言却不在意，小心地掰开焦黑的外壳，露出里面还算完好的部分。她尝了一小口，眼睛顿时亮了。
“是杏仁酥的味道！”她惊喜地说，“虽然外面糊了，但里面的味道很好呢！”
萧辞怔住了。他看着她毫不嫌弃地吃着那块焦黑的点心，甚至还仔细品尝的样子，心里的烦躁突然消散了大半。
“真的很好吃！”姜妙言又掰了一块，递到他面前，“殿下自己也尝尝？”
萧辞看着那块卖相凄惨的点心，犹豫片刻，终究接了过去。入口先是焦苦，但细细品味，确实能尝出杏仁的香气。
“皇兄你看！”萧玥还在那里煽风点火，“妙言姐姐为了哄你开心，连炭块都能说成美味！”
姜妙言却认真地摇头：“不是哄殿下，是真的好吃。殿下的手艺虽然……生疏了些，但用料很足，火候也把握得不错。”
这话说得违心，连她自己都要脸红了。可看着太子那副难得狼狈的模样，她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这个总是严肃冷峻的太子表哥，居然为了她亲自下厨，还把自己弄得满身面粉。这份笨拙的心意，比任何精致的点心都让她感动。
萧辞看着她真诚的眼神，心里的最后一点不快也消失了。他转头对御厨道：“收拾一下。”
然后看向姜妙言：“孤明日再试。”
“不要！”姜妙言急忙拉住他的衣袖，“殿下政务繁忙，何必在这种事情上费心？我想吃点心，让御厨做就是了。”
萧辞的目光在她拉着自己衣袖的手上停留片刻，淡淡道：“无妨。”
只有两个字，却让姜妙言心里甜丝丝的。
萧玥看着两人之间的互动，突然觉得自己很多余。她撇撇嘴：“好啦好啦，知道你们恩爱了。皇兄，既然点心做坏了，早膳总该有了吧？我快饿死了！”
这话说得姜妙言脸一红，慌忙松开太子的衣袖。
萧辞却难得地没有训斥妹妹，只对御厨点了点头：“传膳吧。”
早膳时，姜妙言特意把那块焦黑的“点心”放在自己面前，时不时掰一小块尝尝。虽然味道确实不怎么样，但她吃得格外香甜。
萧辞看着她这副模样，突然觉得，偶尔的失败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
至少，他看到了她眼中毫不掩饰的感动和欢喜。
而那个总是闯祸的小表妹，原来这么容易满足。
也许，他该多尝试一些自己不擅长的事。
比如，如何让这个总是小心翼翼的小丫头，在他面前也能笑得像在耶律风面前那样开心。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连他自己都觉得意外。
但看着姜妙言珍惜地吃着那块焦黑的点心，他突然觉得，这个尝试，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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