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宴后，东宫的氛围悄然改变。那些曾经暗地里议论姜妙言的贵女们彻底偃旗息鼓，连带着宫人看她的眼神都多了几分真正的恭敬。
这日清晨，姜妙言照例去书房习字。秋日的阳光透过窗棂，在书案上投下温暖的光斑。她刚研好墨，就看见萧辞从内间走出，手中拿着一个精致的紫檀木盒。
“这个给你。”他将木盒放在她面前，语气依旧平淡。
姜妙言好奇地打开盒盖，顿时愣住了。
盒中铺着深紫色的丝绒，上面静静躺着一支金簪。簪身纤细，簪头雕成盛放的梨花，每一片花瓣都栩栩如生，花蕊处还镶嵌着细小的珍珠。最特别的是，在簪身内侧，用极细的笔触刻着两个字——“妙言”。
那是她的小字。
金簪在阳光下流光溢彩，美得让人移不开眼。姜妙言小心翼翼地拿起金簪，指尖轻轻抚过那两个小字，心跳突然加快。
“殿下，这……”她抬起头，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萧辞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不喜欢？”
“喜欢！太喜欢了！”她急忙道，生怕他误会，“只是……这太贵重了……”
而且，刻着她的小字。这其中的含义，让她不敢细想。
萧辞走到她面前，取过金簪。他的动作很轻，小心地将簪子插入她的发髻。金簪与她的乌发相映生辉，衬得她越发娇俏。
“很适合你。”他端详片刻，淡淡评价。
只是简单的西个字，却让姜妙言的脸颊泛起红晕。她能感觉到发间金簪的重量，不沉，却格外分明。
这一天，她练字时总是走神，时不时伸手去摸那支金簪，确认它还在那里。连晚棠进来送茶点时都注意到了，笑着打趣：
“郡主今日格外好看，可是因为这新簪子？”
姜妙言抿嘴一笑，没有回答，但眼中的欢喜藏也藏不住。
午后，耶律风来东宫辞行。他在御花园的亭子里找到姜妙言时，她正和小公主萧玥下棋。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在她身上，发间的金簪熠熠生辉。
“耶律哥哥！”萧玥先看见他，欢快地招手，“你快来帮我！妙言姐姐要赢我了！”
耶律风走过去，目光在姜妙言发间停留了一瞬。那支金簪的做工极其精致，一看便知出自宫廷匠人之手。更让他注意的是簪子的款式——梨花，是中原象征纯洁与守候的花。
他的眼神暗了暗，但很快恢复如常。
“郡主今日气色很好。”他笑着行礼。
姜妙言摸了摸发簪，有些不好意思：“耶律王子找我有事？”
“我是来辞行的。”耶律风在她对面坐下，“父王来信，让我回去处理部族事务。”
萧玥立刻叫起来：“耶律哥哥你要走了？什么时候回来？”
耶律风笑了笑，没有首接回答，而是看向姜律风：“郡主发间的簪子很别致。”
姜妙言的脸又红了：“是殿下送的。”
这话证实了耶律风的猜测。他早就注意到太子对郡主的不同，只是没想到会如此明确地表明心意。刻着闺名的发簪，在中原几乎是定情信物般的存在。
“很适合郡主。”他真诚地说，“太子殿下很有眼光。”
姜妙言低下头，指尖无意识地着棋子。耶律风看着她羞涩的模样，心里最后一点念想也消散了。
他想起草原上的规矩——若是看上一匹好马，就要堂堂正正地竞争。但若是那匹马己经有了主人，就该潇洒放手。
而现在，这匹他欣赏的小马，显然己经找到了她的归宿。
“我后日启程。”他站起身，行了个草原的礼节，“愿郡主永远如今日这般快乐。”
姜妙言也站起来，有些不舍：“耶律王子一路平安。以后若来中原，一定要来东宫做客。”
耶律风笑了：“一定。”
他转身离开，步伐潇洒。阳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带着草原儿女特有的豁达。
萧玥看着他的背影，小声对姜妙言说：“耶律哥哥好像有点难过。”
姜妙言轻轻“嗯”了一声。她不是不懂耶律风的心意，只是她的心里，早就住进了另一个人。
那个总是严肃冷峻，却会默默为她做很多事的太子表哥。
当晚，耶律风去书房向萧辞辞行。
“多谢殿下这些时日的款待。”他恭敬行礼，“中原的文化让我受益匪浅。”
萧辞放下笔，目光落在他身上：“王子不必客气。希望草原与中原，能永远和睦相处。”
这话意味深长。耶律风听懂了其中的暗示——公私分明，各守其位。
“这是自然。”他坦然一笑，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布袋，“这是草原的幸运石，送给郡主做个纪念。愿她永远快乐。”
萧辞示意内侍接过：“孤代郡主谢过王子。”
两个男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彼此都明白了对方的心意。
耶律风离开后，萧辞打开布袋。里面是几颗草原特产的彩石，光滑圆润，在灯下泛着温润的光泽。他拿起其中一颗，在指尖片刻，又放了回去。
“收起来吧。”他对内侍说。
有些礼物，不必送到她手中。有些心意，到此为止就好。
而在清晖殿，姜妙言正对镜仔细端详那支金簪。晚棠在一旁笑着：“殿下这次可真是用心了。奴婢听说，这簪子的图样是殿下亲自画的，工匠改了三稿才满意。”
姜妙言轻轻抚过簪身的刻字，心里甜得像浸了蜜。
原来他记得她的小字，记得她喜欢梨花，记得她的一切喜好。
这份沉默的用心，比任何甜言蜜语都让她心动。
窗外，月色如水。一支金簪，定下的不止是她的发，更是一颗悸动的心。
而远去的马蹄声，则带走了另一段未曾开始的情愫。
这深宫秋夜，终于只剩下两个人的心事，在月光下悄悄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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