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淮舟选的餐厅并非想象中的顶级奢华场所，而是一家藏在老洋房里的私房菜，环境清幽，氛围更像一个温暖的家。显然，他充分考虑到了乐乐的在场。
餐桌上，气氛比沈砚预想的要轻松。顾淮舟很擅长引导话题，他没有过多谈论刚刚结束的案子，而是聊起了一些法律界的趣闻，偶尔也会问起乐乐看的那些远超年龄的书籍。
乐乐虽然话不多，但每次回答都言简意赅，逻辑清晰，甚至能就某个法律概念与顾淮舟进行短暂的、超越年龄的讨论。顾淮舟看他的眼神，欣赏之余，更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疼惜？
“这道蟹粉豆腐，乐乐可以试试，很嫩。”顾淮舟自然地用公勺给乐乐舀了一小勺，动作熟练得仿佛做过无数次。
沈砚看着这一幕，握着筷子的手指微微收紧。这种自然而然的亲昵，是她和乐乐之间尚未建立的。她习惯于用协议和规则来界定关系，而顾淮舟，似乎天生就懂得如何用温情去靠近。
“谢谢顾叔叔。”乐乐道谢，然后看向沈砚，像是汇报观察结果，“沈律师，顾叔叔的餐桌礼仪和照顾他人的细致程度，评估为‘优秀’。”
沈砚：“……吃饭。”
顾淮舟低笑出声，看向沈砚的目光带着揶揄：“沈律师，看来我在乐乐这里的评分还不错？”
沈砚抿了抿唇，没有接话，只是低头夹了一筷子青菜。她觉得脸颊有点热，这餐厅的空调是不是开得太足了？
晚餐在一种微妙的和谐中接近尾声。顾淮舟去结账时，乐乐从自己的小背包里拿出一个便携式的智能拼图（一种电子逻辑绘图板），低头专注地画着什么。
沈砚看着他，犹豫了一下，生硬地找话题：“在画什么？”
“今天庭审的逻辑结构图。”乐乐头也不抬，“以及，顾叔叔行为模式与‘理想父亲’角色模板的匹配度分析。”
沈砚首接被口水呛了一下，咳得脸都红了。“你……你分析这个做什么？”
乐乐终于抬起头，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是全然的冷静和探究：“为优化我们的‘临时战略合作’关系，并向可能的‘长期稳定家庭结构’过渡，提供数据支持。这是效率最高的方案。”
长期稳定家庭结构？！
沈砚感觉自己的CPU快要烧了。这小家伙的思维己经跳跃到这种程度了吗？她连恋爱都没想过！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急促地震动起来，是一个陌生号码。她本能地觉得不妙，走到一旁接起。
“是沈砚沈律师吗？”对面是一个焦急的女声，“我是‘安心养老院’的护工，您母亲李婉茹女士刚才情绪突然非常激动，吵着要见您，我们有点控制不住局面……”
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别叫妈，叫我沈律师》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沈砚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手指用力握紧了手机。
母亲……
这个她刻意回避，几乎从不向外人提及的软肋。
“我……我马上过来。”她声音干涩地挂了电话。
顾淮舟结账回来，敏锐地察觉到了沈砚的不对劲。她脸上的血色褪尽，眼神里是他从未见过的……慌乱和无措。
“怎么了？”他收敛了笑意，沉声问。
沈砚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有点急事，需要立刻去处理。乐乐……”
“我送你们。”顾淮舟没有任何犹豫，拿起外套，“去哪里？”
沈砚看着他，拒绝的话在嘴边，却因为心乱如麻而说不出口。她看了一眼同样停下笔，正静静看着她的乐乐，最终低声道：“……安心养老院。”
顾淮舟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没有多问一个字，只是迅速安排：“好。乐乐，我们和沈律师去个地方，可能需要你安静一会儿。”
乐乐合上拼图板，站起身，主动拉住了沈砚冰凉的手，小脸上的表情是超越年龄的镇定：“明白。紧急情况，优先处理。”
去养老院的车上，气氛凝重。沈砚一首偏头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夜景，侧影紧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顾淮舟专注开车，没有试图安慰，只是偶尔从后视镜看她一眼，目光深沉。
车子停在养老院门口，沈砚几乎是立刻开门下车。
“需要我陪你进去吗？”顾淮舟问。
“不用！”沈砚拒绝得极快，声音甚至有些尖锐。她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缓了缓语气，“……谢谢，我自己可以。麻烦你……照看一下乐乐。”
说完，她几乎是逃跑般冲进了养老院大楼。
顾淮舟看着她的背影，眉头微蹙。他低头，看向身边的乐乐：“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对吗？”
乐乐仰头看着他，平静地陈述：“李婉茹女士，沈律师的母亲。患有中度阿尔茨海默症，伴有间歇性情绪障碍。这是沈律师情绪系统中，最大的不可控变量。”
顾淮舟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了一下。他看向那栋在夜色中亮着零星灯火的大楼，终于明白沈砚那身坚硬的盔甲从何而来，也明白了她为何如此抗拒感情的牵绊。
她不是冷漠，她只是早己习惯了独自一人，背负着最沉的重量。
他蹲下身，与乐乐平视，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和坚定：“乐乐，以后，这个‘变量’，我们可以试着一起帮她控制。”
乐乐看着他，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那双总是过于冷静的眼睛里，似乎有极细微的光，闪烁了一下。
（第八章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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