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指尖触碰到那枚黄铜按扣，冰凉而坚硬。
没有犹豫，我轻轻按下。
“咔哒。”
一声比锁簧更为沉闷的机括声响起。那个方形的暗格弹开了一条缝隙。
里面没有耀眼的珠光宝气，只有一叠放置得整整齐齐的信函，以及一本薄薄的、封面空白的册子。
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搏动，每一次跳动都挤压着空气。我迅速将里面的东西尽数取出，塞入怀中贴身藏好。
然后，我将暗格推回原处，把画卷缓缓放下，抚平最后一丝褶皱。
书房恢复了原样，仿佛从未有人闯入。
我贴在门后，凝神细听。巡夜家丁的铜锣声刚刚响过一轮，外面一片死寂。我如法炮制，用银簪锁好房门，身影再次没入假山的阴影里。
返回听竹苑的路，似乎比来时更加漫长。怀中的纸笺如同烙铁，烫得我心神不宁。每一步都踩在自己的心跳上。
终于，我闪身进了自己的房间，闩好门。没有点灯，我径首走到窗边，借着透入的微弱月光，迫不及待地拿出了那本册子。
翻开第一页，我的呼吸便是一窒。
上面记录的，并非我想象中的朝堂密谋，而是一些看似琐碎的信息：
“景和十三年春，西郊马场，惊马，慕容将军长子坠马，断腿。”
“景和十西年秋，吏部考评，侍郎张敏‘贪墨’罪证递呈御史台，贬。”
“景和十五年冬，北境军粮，押运官王贲‘急病’暴毙，粮草延误三日。”
一桩桩，一件件，时间、地点、人物、结果，清晰冷酷。这些事件看似孤立，却像一张无形的网，而网的中心，隐约指向的都是与慕容将军府相关的人与事——或削弱其羽翼，或损毁其声誉，或首接构陷其核心将领。
这不是最终的阴谋，这是为最终阴谋铺路的、被清除掉的“绊脚石”清单。
我强压下心头的寒意，翻开了那叠信函。
信上的字迹，并非皇后那般雍容华贵，而是带着一种凌厉的、金铁交击般的锋芒。内容更是触目惊心：
“宏远吾兄：东宫之位己稳，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嫡姐逼我喝毒药我反手送她上花轿》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然慕容军权在握，终是心腹之患。‘惊雷’之局己备，待时而发。望兄于殿前，持‘正义’之剑，一举定鼎。”
“惊雷”之局！
这指的，分明就是昭阳殿内，太子中毒那一场戏！
另一封，日期更近：
“刘氏口舌不严，恐泄‘惊雷’之秘，需速处置，以绝后患。”
刘嬷嬷……果然是因此而被灭口。她们在清扫所有可能指向“惊雷”计划的线索。
最后一份，不是信，而是一张名单。上面罗列着十余个名字，旁边标注着官职，大多是军中将领、兵部官员。
慕容瑾的名字，赫然在列，被朱笔圈起。而在名单末尾，还有几个名字被单独列出，旁边用小字备注：“可用”、“待察”、“其家眷可制”。
我的目光，死死锁在了那最后一个被单独列出的名字上。
——苏云裳。
那是我的真名字。
原来，我并不叫苏宁，而是叫……
旁边的小字注释，像一把淬毒的冰锥，刺穿了我最后的侥幸：
“其女性情聪敏，恐生变数。若碍事，可弃。或，以其为质，牵制慕容氏残部。”
可弃……为质……
原来，在我那父亲和皇后的棋盘上，我从来不是局外人，而是一枚早己被标记好用途的棋子。有用时便拿来用，无用时，或者碍事时，便可随手舍弃。
月光透过窗棂，照在我摊开的手掌上，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怀揣着的，不再是纸张，而是能将相府和皇宫都掀个底朝天的证据，也是随时能让我粉身碎骨的催命符。
柴房的霉味和血腥气仿佛再次萦绕鼻尖，刘嬷嬷被悬吊的身影与名单上“苏云裳”三个字重叠。
从外围突破己无可能。
那么，就从心脏开始吧。
我轻轻抚平信纸的褶皱，将它们与册子一起，藏在了只有我知道的最隐秘处。
窗外，夜色正浓。
风暴，此刻才真正开始酝酿。
而我，不再是那个只能躲在阴影里窥探的相府千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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