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安站在城楼上,劫后余生的城池在秋雨中显得格外清冷,却也孕育着新生的希望。
他将那枚温润的田黄石印章再次放入慕弘手中,言语中充满了历经风霜后的沉重与期许。
慕弘紧紧握住印章,感受着其上父亲残留的体温,目光坚定如磐:“孩儿,明白了。这‘俯仰无愧’与‘柔韧’二字,非为平世设,乃为砥柱中流而生。”
父子二人立于城楼,身影在薄暮中仿佛与这座坚毅的城池融为一体。
这时,一个轻柔却清晰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你们面对的,从来就不是瘟疫。”
慕容安与慕弘同时回头,只见苏宁不知何时己悄然来到。
她穿着一身素净的衣裙,眼中却闪烁着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近乎冷酷的睿智光芒。
“宁儿?”慕容安微微蹙眉,对于这位爱侣时常出现的惊人之语,他己习以为常,但此刻的话语却让他心中一凛。
苏宁没有看慕容安,而是将目光投向慕弘,更准确地说,是投向他手中那枚象征着慕容家精神的印章。
她的眼神复杂,有怜惜,有决然,也有一丝深藏的痛苦。
“病毒。”
她轻轻地吐出了这个对在场所有人而言都无比陌生的词语。
“病……毒?”慕弘下意识地重复,眉头紧锁,完全无法理解这两个字组合在一起的含义。
苏宁终于将目光转向慕容安,她的嘴角牵起一丝苦涩到极致的弧度,声音轻得像一阵随时会散去的风,却带着雷霆万钧的力量,重重砸在慕容安的心上:
“慕容安,你忘了……我来自哪里。你也忘了,我的母亲,是做什么的了。”
她顿了顿,仿佛在积蓄揭开一个惊天秘密的勇气,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
“在我的时代,这种能让成千上万人短时间内呕吐、发热、倒下的‘恶疾’,它不叫瘟疫。它叫——病毒泄露。
一瞬间,万籁俱寂。
慕容安挺拔的身躯几不可察地晃动了一下,仿佛被无形的巨锤击中。
他看向苏宁的眼神,充满了极致的震惊、茫然,以及一丝迅速蔓延开的、冰彻骨髓的寒意。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那个属于苏宁的,他始终无法完全理解的“过去”,第一次以如此狰狞、如此具有毁灭性的方式,粗暴地闯入了他的现实,将他数月来所有的奋战、所有的坚守,都映照得如同一个巨大的、残酷的玩笑。
慕弘更是愕然当场,他手中的田黄石印章仿佛瞬间变得滚烫而沉重。“病毒泄露”?“她的时代”?这些零碎的词语组合成一个他完全无法理解的恐怖谜团。他看向父亲,又看向这位他一首视为亲母的苏宁,第一次在她身上感受到了一种深不可测的、令人心悸的陌生感。
秋风吹过城楼,带着雨后的凉意,却吹不散此刻弥漫在三人之间那几乎凝滞的、由震惊、猜疑与颠覆构成的寒雾。
苏宁迎着慕容安不敢置信的目光,缓缓继续说道,声音里带着一种认命般的悲哀:
“我本以为……我永远不必面对这个事实。
我本以为,我母亲的职业,她毕生研究的那些危险的微生物,会随着我的时代一起,被彻底埋葬。”
她抬起手,指向远方那片刚刚被死亡洗礼过的土地,语气骤然变得尖锐而痛苦:
“可现在,它们出现了!慕容安,这不是天灾,这很可能是一场……源自于‘我’的时代的,‘人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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