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纪忠没歇片刻，天刚亮便往粘杆处去了。
“纪忠，你怎么来了？皇上不是特准你休息吗？”粘杆处的夏大人见了他，略有些诧异。
“皇上体恤是情分，但此事我总觉得有想不通的地方，还是过来看看才放心。”纪忠语气谦逊，倒让夏大人多了几分好感。
夏大人靠在桌后，二郎腿搭在桌面上，漫声道：“昨儿那位娴常在，己经被送进慎刑司了。”
“什么？”纪忠故作惊讶，“我听闻娴常在是皇上的青梅竹马，没想到皇上竟这般公正，即便对亲近之人，犯了错也绝不偏袒，真是爱民如子！”说罢，还朝着紫禁城的方向竖了竖大拇指。
“你这都是听了哪处的谣言？”夏大人摇着头笑，眼神里带着几分无奈，“咱们圣上打小在圆明园长大，这娴常在据说因祖母不喜，幼时就被送去了江南，哪来的青梅竹马一说？”
纪忠压低声音，装出几分神秘：“可坊间都这么传，还有更离谱的说皇上当年还是王爷时，新婚之夜就没和如今的皇后娘娘圆房。就是为了等着这位呢！”
夏大人先环顾了一圈西周，才凑近道：“你也是男人，这话你信？若皇上真为她守身如玉，那大阿哥、二阿哥是从哪儿来的？”
这话点醒了纪忠，他心里顿时豁然开朗。对啊，上一世明明是二阿哥出生前就有了大阿哥，自己怎么会信了“皇上为如懿守身”的鬼话？
“说起来，你小子倒真有本事，竟能查到香囊里的毒草。”夏大人站起身，拍了拍纪忠的肩膀。
“这多亏了我那未过门的未婚妻。”纪忠顺势解释，“前些日子我们闲聊，她提过曾见娴常在回宫时，给百姓们分过香囊。”
夏大人闻言，不禁摇了摇头：“这娴常在，还真是让人开了眼。”
“只是在下还有一事不明。”纪忠拱手行礼，语气恭敬，“香囊制作时需接触原料，娴常在为何没中毒？”
“想知道这个还不简单？走，带你去慎刑司！”没等纪忠反应，夏大人己经拽着他往外走。
纪忠跟着夏大人进了慎刑司，上一世他虽也来过，却从未觉得这般阴森。刑架上摆着的冰冷器械，光是看着，都能让人想起皮肉撕裂的剧痛。他忽然想起，上一世如懿只轻飘飘一句话，就把忠心耿耿的惢心送进了这里，出来时，惢心的腿己经废了，果然刀子不扎在自己身上，是不知道疼的。就是不知道，这次如懿进慎刑司，能不能好好的走出去了……
“夏大人，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地方？”慎刑司的管事见了夏大人，满脸意外。
“京城前阵子的中毒案，是这纪忠查的。”夏大人指了指纪忠，“他还有些疑问，正好你们在审讯，便带他来听听。”
纪忠暗自惊讶，夏大人的人脉竟广到这种地步，进慎刑司跟回自己家似的。要知道，粘杆处虽在皇上登基后摆上了台面，却因是皇上的亲信机构，素来被人忌惮。万一言行稍有差池，被他们告了黑状，可不是闹着玩的。看来这处世之道，自己还得好好跟这位上级学学。
“这有何难？”管事笑着引路，“里面正好有嬷嬷在问话，咱们过去看看。”
越往慎刑司深处走，空气越难闻。潮湿的霉味混着淡淡的血腥气，呛得纪忠忍不住屏了屏呼吸。还没到审讯室，就听见如懿沙哑的嗓音从里面传出来：“我都说了，我只是好心做些香包！里面怎么会有毒草？我不知道！定是有人陷害我！”
纪忠听着，倒觉得有些新奇。这如懿总算不再是一味喊冤发誓，竟也懂得为自己辩白了。
“大人！”审讯的嬷嬷见有人进来，立刻停了问话，只是她们手里的鞭子还滴着盐水，在地上洇出小小的湿痕。
“问出什么了？”管事看向嬷嬷，语气带着几分催促。
嬷嬷们惭愧地低下头：“回大人，还没问出线索，这位小主的嘴太硬。”
“我没做过的事，凭什么要认！”如懿像是被这句话刺激到了，突然癫狂起来，声音尖利。
纪忠上前一步，沉声问道：“你说没做过，那制作香包时，可曾觉得身体有异常？”
如懿抬眼瞥了纪忠一眼，随即低下头，声音带着哭腔：“我没觉得任何不舒服，我是被冤枉的！”她顿了顿，突然拔高声音，“我与皇上青梅竹马，定是宫里那些贱人看不惯皇上疼我，才故意害我！”说这话时，她的面目都变得狰狞起来。
“你说有人陷害，总得有证据，是谁害你？”纪忠本还有几分动摇，可如懿接下来的话，让他瞬间无语。
“一定是皇后！”如懿眼神里满是迷之自信，“当年若不是太后看中富察家的势力，我早该是皇上的嫡福晋了！”
纪忠听得心头一紧，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也是自己能听的？转头看向夏大人和慎刑司的管事，面色皆是铁青的。
“这小主怕是疯魔了，竟敢对皇后娘娘不敬！”一旁的嬷嬷立刻怒了，扬手就要挥鞭子，空气里顿时响起鞭子破空的声音。
“算了。”纪忠拦住嬷嬷，心里有些迷茫，“看来从她这里，也问不出什么了。”他忽然觉得，如懿或许真不知道香囊里有毒。当年她在潜邸时做这些，大概也只是为了进宫前博个好名声。难道真的有人在香囊里动了手脚？
他转向管事，问道：“娴常在的大宫女，可也关在这里？”
“在是在，”管事无奈地叹了口气，“可那丫头实在不中用，进来后就只会说一句话……我什么都不知道。”
“无妨，可否带我去见见她？”纪忠语气坚定，眼神里满是认真。
“你这小子，倒有股子钻劲，我喜欢！”管事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纪忠没接话，心里只想着：得赶紧把事情查清楚，回去跟婉婉说清楚，让她高兴高兴才好。
到了最里面的牢房，那老鼠都好像不怕人一般首接朝着人的脚边撞过去……而一个身上衣服己经破烂的女子，此时正蜷缩在牢房的一角……嘴里还在不停的念叨着“不是我，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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