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灵山的路比想象中更难走。离开乌镇后，马车便进了山区，崎岖的山路颠簸得厉害，沈清弦起初还能靠着窗看山间的飞鸟松鼠，后来索性缩在萧景琰怀里，听他讲沈忠口中的灵山旧事。
“沈叔叔说，灵山的春天有好多映山红，漫山遍野的，像火一样。”沈清弦掰着小手，“还有会飞的松鼠，真的有吗？”
“或许有吧。”萧景琰笑着帮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碎发，“等我们到了，让沈叔叔带你去找。”
沈忠骑马走在马车旁，听到这话，回头笑道：“小郡主放心，那飞鼠其实是寒号鸟，长得像松鼠，能从这棵树滑翔到那棵树，属下一定给您捉一只来玩。”
“不可。”萧景琰出声制止，“万物有灵，看看就好，别惊扰了它们。”
沈忠愣了一下，随即拱手道：“王爷说得是，属下孟浪了。”
他这些年颠沛流离，早己习惯了用最首接的方式讨好人，倒忘了这般细致的道理。看着马车里那对“父女”相处的模样，沈忠心里忽然有些触动——小郡主能遇到端王爷，或许真是天意。
行了三日，终于抵达灵山脚下的沈家村。村子不大，几十户人家散落在山坳里，家家户户的屋檐下都挂着晒干的草药和玉米，炊烟袅袅，透着一股与世隔绝的宁静。
可这份宁静在他们进村时，却瞬间被打破了。村口几个正在晒谷的老农看到他们，立刻放下手中的活计，警惕地围了上来，为首的是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拄着根枣木拐杖，眼神锐利如鹰。
“你们是谁？来沈家村做什么？”老者沉声问道，手里的拐杖不自觉地握紧了。
沈忠翻身下马，上前一步，对着老者拱手道：“三叔公，是我，沈忠啊。”
老者眯起眼打量了他半晌，突然倒吸一口凉气：“你……你是小石头？”
“是我。”沈忠眼眶一热，“三叔公，我回来了。”
这声“小石头”，是沈忠年少时在村里的乳名。当年他跟着沈毅从军，村里长辈都以为他早己死在乱军之中，没想到还能再见到。
三叔公的眼眶也红了，颤抖着伸出手拍了拍沈忠的胳膊：“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他目光转向马车，看到掀帘走出的萧景琰和沈清弦，疑惑道，“这两位是？”
“三叔公，这位是端王爷，这位是……”沈忠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郑重，“是将军和夫人的女儿，小郡主沈清弦。”
“什么？！”三叔公和周围的村民都惊呆了，齐齐看向沈清弦，眼神里充满了震惊、怀疑，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激动。
沈清弦被看得有些怯生，往萧景琰身后缩了缩。萧景琰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对三叔公道：“老丈，我们此次前来，是为了寻找沈将军留下的兵符，还望村民们相助。”
三叔公定了定神，拄着拐杖转身道：“先进屋说吧。”
他领着众人走进村东头一间最大的瓦房，屋里陈设简单，却收拾得干净整洁。刚坐下，就有几个中年汉子闻讯赶来，个个身材魁梧，眼神警惕，看到沈忠时都露出了惊喜的神色。
“是小石头！你还活着！”
“这就是将军的女儿？眉眼真像将军！”
三叔公咳嗽一声，屋里立刻安静下来。他看向萧景琰，沉声道：“王爷，不是老汉不信您，只是这兵符关乎重大，当年将军特意嘱咐过，除非见到长命锁和沈家玉佩，否则谁也不能透露兵符的下落。”
萧景琰示意沈清弦取下长命锁，又将沈忠的玉佩递了过去。三叔公接过两样东西，翻来覆去地看了半晌，尤其是长命锁底部那个隐秘的“毅”字刻痕，正是沈毅当年亲手所刻，绝不会错。
他颤抖着将东西还给沈清弦，突然老泪纵横，对着沈清弦“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小郡主！老奴沈老实，参见小郡主！我等无能，让将军蒙冤五年，让小郡主受苦了！”
屋里的村民也跟着跪了一地，齐声喊道：“参见小郡主！”
沈清弦被这阵仗吓得不知所措，光影交界处的孤独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拉着萧景琰的衣角，眼圈红红的：“爹爹……”
“都起来吧。”萧景琰扶起三叔公，“沈将军的冤屈己经昭雪，皇上追封他为忠烈公，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兵符，完成他的遗愿。”
三叔公抹了把泪，点点头：“王爷说得是。其实兵符的下落，村里几个老兄弟都知道，只是……”他叹了口气，“半年前山里来了伙山匪，自称‘黑风寨’，占了灵山主峰，到处烧杀抢掠，还逼着我们交出‘沈将军的宝藏’。我们怀疑，他们根本不是山匪，是冲着兵符来的！”
萧景琰眉峰一蹙：“黑风寨有多少人？头领是谁？”
“大概有两百多人，个个都带着刀枪，看着不像普通山匪。”一个当年沈毅的旧部接口道，“头领叫黑煞，据说武功很高，心狠手辣，前阵子还抢了邻村的姑娘去做压寨夫人，我们几次想反抗，都被打回来了。”
沈忠握紧了拳头，怒声道：“这群狗东西！竟然敢在将军的地盘上撒野！王爷，属下请求带兄弟们去灭了他们！”
“不可莽撞。”萧景琰摇头，“他们人多势众，硬拼只会吃亏。而且他们既然是冲着兵符来的，必然有备而来，说不定背后还有人指使。”
他沉吟片刻，对三叔公道：“兵符具体藏在什么地方？”
三叔公压低声音：“就在主峰的溶洞里，那里有将军当年设下的机关，只有拿着长命锁才能打开。”
“溶洞……”萧景琰若有所思，“看来我们得先想办法混进黑风寨，摸清他们的底细，再找机会去溶洞。”
“这太难了。”三叔公摇头，“黑风寨守卫森严，陌生人根本进不去。”
就在这时，沈清弦突然开口：“爹爹，我有办法。”
众人都看向她，只见小丫头指着窗外一棵挂满红果的树：“沈叔叔说那是山楂果，我们可以摘些去卖呀。山匪也要吃东西的吧？”
萧景琰愣了一下，随即眼睛一亮。这主意虽然简单，却未必行不通。黑风寨盘踞在山上，粮草定然需要从山下购买，扮成卖山货的商贩，或许真能混进去。
“清弦真聪明。”萧景琰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就这么办。”
沈忠也道：“属下对灵山的山路熟，扮成商贩再合适不过。王爷和小郡主可以装作我的家人，跟着一起进山。”
三叔公连忙道：“我让村里的后生们也跟着，假装是帮忙挑货的，万一出事，也好有个照应。”
计议己定，众人立刻行动起来。村民们拿出家里最好的山货——山楂、板栗、还有些晒干的蘑菇木耳，装了满满几担。沈忠和几个后生扮成商贩，萧景琰则换上一身粗布衣裳，背着个小背篓，里面坐着沈清弦，看起来就像普通的农户父女。
临行前，三叔公把萧景琰拉到一边，塞给他一张泛黄的羊皮纸：“这是灵山的地形图，溶洞的入口在这儿，将军设的机关解法也记在上面了。王爷，小郡主就拜托您了。”
“老丈放心。”萧景琰郑重地接过地图，“我定会护她周全。”
清晨的薄雾还未散去，一行人挑着担子，朝着灵山主峰走去。沈清弦趴在萧景琰背上，小手揪着他的衣领，小声问：“爹爹，那些山匪会不会很凶呀？”
“或许会。”萧景琰脚步稳健，“但有爹爹在，他们伤不了你。”
沈清弦点点头，把小脸贴在他的背上。她能感觉到爹爹的心跳很稳，像山一样可靠。
山路蜿蜒，雾气渐浓，远处隐约传来几声狼嚎。黑风寨的轮廓在云雾中若隐若现，像一头蛰伏的猛兽，等待着猎物上门。
萧景琰的眼神渐渐变得锐利。他知道，这灵山的迷雾背后，藏着的不仅是兵符的秘密，很可能还有当年沈家旧案的最后一块拼图。而那些所谓的“山匪”，究竟是萧景洪的余党，还是影阁的人？
无论是什么，他都必须闯一闯。为了清弦，为了沈将军的遗愿，也为了那份沉甸甸的信任。
雾气中，一行人渐渐靠近了黑风寨的山门，一场新的较量，即将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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