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安定后的第一个春天,来得格外温柔。端王府院子里的海棠树抽了新芽,粉白的花苞缀满枝头,风一吹,便簌簌落下几片娇嫩的花瓣,落在青石板上,像撒了层碎雪。
沈清弦己经七岁了,个头蹿高了不少,梳着双丫髻,穿着鹅黄色的襦裙,正蹲在海棠树下,小心翼翼地将落在石桌上的花瓣捡起来,放进一个白瓷碟里。
“清弦,在做什么呢?”萧景琰刚处理完军务回来,脱下沾着晨露的披风,走到她身边。
“爹爹看!”沈清弦举起瓷碟,里面己经攒了小半碟花瓣,“苏姐姐说,用海棠花做香膏,抹在手上香香的,还能保护皮肤不被冻裂。我想给军营里的婶婶们都做一点。”
萧景琰失笑,伸手拂去她发间的一片花瓣:“我们清弦真是个心细的孩子。只是这花瓣太少了,怕是不够用。”
“那我再捡些!”沈清弦立刻站起身,又要去捡,却被萧景琰拉住了。
“不用急,等再过几日,满树的花都开了,爹爹陪你一起摘。”他揉了揉她的头发,“对了,今日顾叔叔和苏姑娘要来,说是带了北疆的特产,你要不要去门口等着?”
“要!”沈清弦眼睛一亮,立刻放下瓷碟,拍了拍小手,“顾叔叔说北疆的奶疙瘩甜甜的,我要吃那个!”
看着她像只小雀儿似的跑向门口,萧景琰脸上的笑容温柔得能滴出水来。这两年,清弦褪去了幼时的怯懦,性子越发活泼开朗,眉眼间也渐渐显露出沈夫人当年的温婉,只是那双眼睛,依旧像初见时那般清澈明亮。
他转身走进书房,案上放着一封刚送到的密信,是谢临从江南寄来的。信上说,灵山古墓的后续勘察己经结束,里面确实藏着前朝的兵防图,幸好发现及时,并未落入歹人之手,如今己交由朝廷妥善保管。信末还附了一句:“灵山映山红开得正好,想起小郡主当年的约定,甚念。”
萧景琰指尖着信纸,想起两年前答应清弦要带她回灵山看映山红,却因军务繁忙一拖再拖,心里不由得有些愧疚。他提笔回信,只写了八个字:“今夏江南,必践旧约。”
刚把信交给暗卫,就听到门口传来顾云舟爽朗的笑声:“清弦,猜猜顾叔叔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
萧景琰走出书房,只见顾云舟背着一个大包袱,苏月见跟在他身边,手里提着一个食盒,沈清弦正围着他们叽叽喳喳地问个不停。
“这是北疆的奶疙瘩,这是风干的牛肉干,还有这个——”顾云舟从包袱里掏出一个毛茸茸的狐狸皮小荷包,“这是草原上的狐狸皮做的,暖乎乎的,给你装蜜饯用。”
“谢谢顾叔叔!”沈清弦接过荷包,开心地挂在腰间。
苏月见打开食盒,里面是几样精致的点心:“这是用北疆的青稞粉做的糕,尝尝看合不合口味。”
“苏姐姐最好了!”沈清弦拿起一块糕,递到萧景琰嘴边,“爹爹先吃。”
萧景琰咬了一小口,笑着点头:“好吃。”
几人坐在海棠树下的石桌旁,晒着暖融融的太阳,说着北疆的趣事。顾云舟说起草原上的篝火晚会,牧民们载歌载舞,沈清弦听得眼睛发亮,不住地问:“真的有那么多星星吗?比京城里的还亮?”
“那是自然!”顾云舟拍着胸脯,“等你长大了,顾叔叔带你去草原上骑马,晚上就躺在草地上看星星,保管你一辈子都忘不了!”
“好呀好呀!”沈清弦拍手赞成。
苏月见看着他们,嘴角噙着浅笑,时不时给沈清弦递上一杯温水,提醒她慢点吃。萧景琰看着这温馨的画面,心里一片安宁——这便是他当年渴望的生活,有亲友在侧,有稚子绕膝,再无纷争,再无阴霾。
正说着,福伯匆匆走来,手里拿着一张帖子:“王爷,宫里来人了,说皇后娘娘请小郡主去宫里赏花,还说……还说要给小郡主相看太傅呢。”
“相看太傅?”萧景琰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清弦己经七岁,到了启蒙的年纪,皇后这是想为她挑选名师。
沈清弦却皱起了小脸:“太傅是不是都很严厉呀?就像教我写字的先生,总说我握笔姿势不对。”
“也不是所有太傅都严厉。”苏月见柔声道,“皇后娘娘宫里有位周太傅,据说学问好,性子也温和,很会教小孩子。”
“那……我去看看?”沈清弦有些犹豫,小手揪着萧景琰的衣袖。
“想去就去。”萧景琰点头,“要是觉得不喜欢,我们再回来,爹爹给你找别的先生。”
“嗯!”沈清弦用力点头。
下午,萧景琰亲自送沈清弦入宫。皇后见到沈清弦,喜欢得不得了,拉着她的手问长问短,又让人拿出一堆点心糖果,看得出来是真心疼爱。
周太傅也来了,是个须发皆白的老者,眼神温和,见到沈清弦,并没有立刻考较学问,反而给她讲了几个有趣的历史故事,听得沈清弦眼睛发亮。
“怎么样,清弦,愿意让周太傅教你读书吗?”皇后笑着问。
沈清弦用力点头:“愿意!周太傅讲的故事比话本里的还好听!”
皇后和周太傅都笑了。萧景琰站在一旁,看着女儿与太傅相谈甚欢,心里一块大石落了地。
从宫里出来时,天色己近黄昏。夕阳将宫墙染成金红色,沈清弦坐在马车上,手里拿着周太傅送的一本《论语》,看得入迷。
“爹爹,周太傅说,孔子有三千个学生,是不是真的呀?”她抬起头问。
“是真的。”萧景琰道,“孔子是圣人,教出了很多有本事的学生,他们后来都成了栋梁之材。”
“那我也要好好学习,将来做栋梁之材!”沈清弦握紧小拳头,一脸认真。
萧景琰看着她的样子,心里既欣慰又有些感慨。这孩子,终究是要长大的,要学着自己面对风雨,自己承担责任。而他能做的,便是为她撑起一片天,让她有足够的底气去追逐自己的梦想。
回到王府,海棠花又落了些。沈清弦想起白天捡的花瓣,拉着萧景琰去石桌旁看,却发现瓷碟里的花瓣不见了,只剩下一个空碟子。
“咦?我的花瓣呢?”她有些着急。
“许是被风吹走了。”萧景琰安慰道。
“可是……”沈清弦还想再说什么,却见福伯端着一个小罐子走过来,笑着说:“小郡主,这是老奴用你捡的花瓣做的香膏,你看看合不合心意。”
罐子打开,一股淡淡的花香扑面而来,膏体细腻,泛着淡淡的粉色。
“福爷爷,谢谢你!”沈清弦惊喜地接过罐子。
“傻孩子,谢什么。”福伯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老奴看你喜欢,就想着帮你做了,正好让你给军营的婶婶们送去。”
萧景琰看着这一幕,心里暖暖的。这王府,因为有了清弦,才真正有了家的味道。
夜里,沈清弦躺在床上,手里抱着那个狐狸皮荷包,听萧景琰给她讲江南的故事。
“爹爹,我们什么时候去江南呀?谢叔叔说灵山的映山红己经开了。”她打了个哈欠,声音带着浓浓的睡意。
“等你放了假,爹爹就带你去。”萧景琰轻轻拍着她的背,“我们去灵山看映山红,去乌镇吃莼菜汤,去沈家村看沈爷爷和婆婆,好不好?”
“好……”沈清弦的声音越来越低,渐渐睡着了,嘴角还带着甜甜的笑意。
萧景琰看着她的睡颜,轻轻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吻,然后起身走到窗边。窗外,海棠花在月光下静静绽放,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他知道,江南之行不会太远了。那里有清弦父母的故乡,有她童年的记忆,更有他们父女俩未竟的约定。而无论前路是繁花似锦,还是偶有风雨,他都会陪着她,一步一步,慢慢走下去。
因为他是她的爹爹,是她永远的依靠。而她,是他的清弦,是他生命里最温暖的光。
夜风吹过,海棠花瓣轻轻飘落,像是在为这个温柔的夜晚,奏响一首无声的歌谣。属于他们的故事,还在继续,而每一个明天,都充满了希望与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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