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山的映山红终究是等不及了。不过三五天的功夫,漫山的花苞就像被谁点了火,一夜间全炸开了,红得泼泼洒洒,从山脚一首烧到望岳亭,风一吹,花瓣簌簌往下落,像下了场红雪。
“走,上亭子里野餐去!”婆婆一早就在灶房忙碌,竹篮里装着桂花糕、卤鸡爪,还有新摘的野草莓,红得像玛瑙。沈清弦背着新画筒,里面插着芦苇杆和刚调好的颜料,蹦蹦跳跳地跟在后面,三叔公则扛着张竹编的凉席,说要铺在亭子里晒太阳。
望岳亭比去年更显古朴,石栏上的刻痕被风雨磨得更浅了,却依然能认出“沈毅”和“林晚”的名字,旁边不知何时多了几个小小的刻字,是村里的孩子们仿着刻的,歪歪扭扭,倒添了几分热闹。
“快来看!”沈清弦趴在石栏上,指着远处的云海,“爹爹说云海里藏着神仙,你看那朵云,像不像婆婆绣的海棠?”
婆婆笑着凑过去看,阳光透过云层落在她银白的鬓发上,泛起层柔光:“像,像极了。你娘年轻时,也总说望岳亭的云最好看,说站在这里,能看到京城的方向。”
三叔公把凉席铺在亭中央,摆上竹篮里的吃食,又拿出个陶瓮,里面是自酿的米酒:“来,尝尝今年的新酒,用映山红泡的,甜得很。”
沈清弦倒了杯米酒,抿了一小口,果然带着淡淡的花香,甜丝丝的,像把整个春天都喝进了嘴里。她忽然想起在京城喝的青梅酒,清冽中带着酸,而这里的酒,像江南的人一样,温柔得能把心泡软。
“三叔公,教我编竹篮吧。”她放下酒杯,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三叔公手里的竹篾,“我想编个小篮子,装野草莓给林婉儿寄去。”
“好啊。”三叔公拿起几根青竹篾,“编篮子要先立骨架,就像做人,得先立住风骨,再慢慢添枝加叶。”他边说边教,竹篾在他手里像活过来似的,很快就立起个小小的篮底。
沈清弦学得认真,手指被竹篾划了道小口子,却毫不在意,用嘴吮了吮,继续跟着编。婆婆在一旁看着,眼里满是笑意,像看到了年轻时的沈夫人——当年沈夫人学编药篮,也是这样,被竹篾扎了满手的小口子,却非要编出个样子才肯停。
萧景琰和谢临不知何时也上了山,手里提着个食盒,里面是谢临烤的野兔,油光锃亮,香气引得沈清弦首咽口水。“偷懒了吧?”谢临笑着敲了敲她的脑袋,“让你学射箭你不学,倒学起编篮子了。”
“编篮子比射箭难多了!”沈清弦举着刚编好的半只篮子,得意地晃了晃,“你看,这是我编的,像不像模像样?”
“像,像只歪脖子鸭子。”谢临故意逗她,引得众人一阵笑。
午后的阳光暖洋洋的,照在凉席上,像铺了层金纱。沈清弦靠在婆婆怀里,听她讲沈毅和林晚的故事——说他们年轻时总在望岳亭约会,沈毅会背林晚爬上山,林晚则会给沈毅缝护腕,上面绣着小小的映山红;说有次下大雨,两人被困在亭子里,沈毅就用剑挑着衣服烤,林晚则用草药给淋雨的士兵煮姜汤。
“爷爷的剑呢?”沈清弦好奇地问,“是不是像顾叔叔的剑一样,能削铁如泥?”
“早锈了。”三叔公喝了口酒,慢悠悠地说,“你爷爷说,剑是用来护人的,不是用来杀人的,后来就把剑埋在了望岳亭下,说让它陪着这满山的映山红。”
沈清弦跑到亭中央,用脚轻轻踩着地面,仿佛能感受到泥土下那把剑的温度。她忽然拿起芦苇杆和颜料,趴在凉席上画起来——画望岳亭,画满山的映山红,画亭下的剑,画石栏上的名字,最后,她在画的角落添了几个小小的身影:婆婆、三叔公、爹爹、谢叔叔,还有她自己,像一家人围坐在亭子里,笑着,闹着。
“画得真好。”萧景琰走过来,看着画纸上的景象,眼眶微微发热。他忽然觉得,所谓的传承,从来不是把名字刻在石头上,而是把故事记在心里,把温暖传给下一代,让那些爱过的、活过的痕迹,像这映山红一样,年复一年,开得热烈。
夕阳西下时,映山红被染成了金红色,望岳亭的影子被拉得长长的,像个温暖的拥抱。沈清弦把画小心地卷起来,放进三叔公编的画筒里,又摘了几朵映山红,别在画筒上,像给春天系了个红结。
“下山吧。”萧景琰牵起她的手,“晚了山路不好走。”
沈清弦回头望了望望岳亭,看着那满山的映山红在暮色中渐渐模糊,忽然大声说:“明年我还要来!带着林婉儿和赵虎来,让他们看看这里的云,这里的花,还有爷爷的剑!”
风声穿过亭角的铜铃,发出清脆的响声,像在应和她的话。属于他们的故事,在望岳亭的映山红海里,在新添的画笔下,又写下了温暖的一章。而这灵山的风,这映山红的魂,会像刻在石栏上的名字一样,永远留在时光里,见证着一代又一代人的牵挂与传承,温柔而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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