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篷船驶出运河，换乘马车走了两日，灵山的轮廓终于在暮色中浮现。青灰色的山峦像浸在雾里的墨画，远远望去，山顶的望岳亭若隐若现，像搁在云端的一枚玉簪。
“快到了。”谢临勒住马缰，指着山脚下的炊烟，“那就是沈家村，你看村口的老槐树，比去年更茂盛了。”
沈清弦扒着马车帘，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片熟悉的村落。村口的老槐树枝繁叶茂，像把撑开的巨伞，树下似乎有个身影在徘徊，手里还拄着根竹杖。
“是婆婆！”她忽然喊道，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爹爹，你看，是婆婆在等我们！”
马车刚停稳，沈清弦就跳了下去，提着裙摆往村口跑。老槐树下的身影果然是婆婆，她穿着件靛蓝色的粗布衣裳，鬓角的白发在风中微微飘动，看到沈清弦，浑浊的眼睛一下子亮了，拄着竹杖迎上来：“清弦，我的乖孙女，可算回来了！”
“婆婆！”沈清弦扑进她怀里，闻到她身上熟悉的艾草香，眼眶瞬间红了，“我好想你！”
“奶奶也想你。”婆婆拍着她的背，声音哽咽，却笑得满脸皱纹，“路上累坏了吧？快回家，灶上炖着你爱吃的鸡汤，还热乎着呢。”
萧景琰和谢临跟在后面，看着祖孙俩相拥的模样，心里都暖烘烘的。婆婆拉着沈清弦的手，又招呼他们：“景琰，谢临，快进屋，一路辛苦了。”
村里的乡亲们也闻讯赶来，三叔公提着个竹篮，里面装着刚编好的竹蜻蜓，塞到沈清弦手里：“看看爷爷的手艺，比去年进步没？”沈忠叔则扛着袋新米，笑着说：“知道你们要回来，特意碾的新米，熬粥香得很。”
孩子们围着沈清弦，好奇地看着她带来的小包袱，里面有京城的糖果，有林婉儿绣的小兔子，还有赵虎送的小老虎匕首。沈清弦把糖果分给大家，又拿出芦苇杆，说要教他们做芦苇画，引得孩子们欢呼雀跃。
回到婆婆家，堂屋的墙上还贴着沈清弦去年画的映山红，边角虽然有些磨损，却被细心地用浆糊粘好。灶房里飘出鸡汤的香气，锅里的老母鸡炖得酥烂，汤面上浮着层金黄的油花，正是沈清弦惦记了许久的味道。
“快尝尝。”婆婆给她盛了碗鸡汤，又往她碗里夹了块鸡腿，“这鸡是自家养的，比京城的好吃。”
沈清弦咬了口鸡腿，鲜嫩的肉汁在舌尖化开，眼眶又热了。这味道和记忆里的一模一样，带着烟火气，带着家的温暖，是任何山珍海味都比不了的。
饭后，沈清弦拉着婆婆坐在院角的石凳上，作者“光影交界处的孤独”推荐阅读《吾家福星高照》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把带来的银镯给她戴上：“婆婆，这是我给你打的，上面刻着‘平安’，戴着保平安。”
银镯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婆婆抬手摸了摸，眼眶红红的：“我们清弦长大了，会疼人了。”她从怀里掏出个布包，层层打开，里面是块绣着海棠的手帕，“这是奶奶给你绣的，学着你娘的样子绣的，不好看，你别嫌弃。”
手帕上的海棠针脚有些歪歪扭扭，却绣得格外认真，沈清弦小心翼翼地收好，贴在胸口：“好看！比京城绣坊里的还好看！”
谢临和萧景琰坐在廊下喝茶，看着院里的祖孙俩，都笑了。谢临喝了口茶，轻声说：“还是这里好，踏实。”
“嗯。”萧景琰点头，望着远处灵山的轮廓，“清弦在这里，比在京城自在。”
夜深了，沈清弦躺在床上，听着窗外的虫鸣，手里攥着婆婆绣的海棠帕。隔壁传来婆婆和萧景琰的说话声，婆婆在讲村里的趣事，说三叔公新收了个徒弟，编的竹篮歪歪扭扭；说沈忠叔家的母猪下了崽，胖乎乎的特别可爱。
她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从未离开过这里。灵山的风，溪畔的水，婆婆的唠叨，乡亲们的笑脸，都和记忆里一模一样，温暖得让人舍不得闭上眼睛。
第二天一早，沈清弦就拉着婆婆去溪边。春日的溪水格外清亮，岸边的紫云英开得正盛，紫莹莹的一片，像铺了层花毯。三叔公正在溪边编竹篮，看到她们，笑着扬了扬手里的竹篾：“清弦，快来看看，爷爷给你编了个新画筒，能装下你所有的画。”
画筒是用青竹编的，上面还嵌着几片映山红的花瓣，是用透明的树脂封起来的，像永远不会凋谢。沈清弦接过来，摸了摸上面的花瓣，心里甜丝丝的。
“映山红快开了，”婆婆指着山上，“再等几日，望岳亭周围就红得像火了，到时候我们上去野餐，奶奶给你做桂花糕。”
“好！”沈清弦用力点头，忽然想起周老先生的话，从包袱里拿出芦苇杆，“婆婆，三叔公，我教你们做芦苇画吧，用映山红的花瓣当颜料，肯定好看。”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溪畔，把三个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沈清弦拿着芦苇杆，认真地教婆婆勾勒山的轮廓，三叔公则在一旁帮忙采摘紫云英，说要给画添点紫色的花边。
灵山的风轻轻吹过，带着草木的清香，也带着久别重逢的暖意。属于他们的故事，在这熟悉的溪畔，在亲人的等候中，继续生长着。映山红即将绽放，新的约定正在酝酿，而这片承载了太多记忆的土地，会像从前一样，温柔地拥抱每一个归来的人，见证每一段温暖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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