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篷船驶入乌镇时，沈清弦正趴在船头数水鸟。青灰色的屋檐顺着河岸排开，像一长串叠起来的书，乌篷船从桥下钻过，带起的水纹晃得桥洞里的石狮子影影绰绰。
“到啦！”阿渔从舱里探出头，手里拿着片刚摘的荷叶，“周爷爷准在码头的老槐树下，他每天这个时辰都在那儿。”
码头上果然有棵老槐树，浓荫遮住了半片石板地。树下坐着位白发老先生，正低头用芦苇杆在宣纸上涂抹，身边摆着个竹篮，里面装着各式各样的芦苇杆，长短粗细都有，像一束束风干的月光。
“周爷爷！”阿渔跑过去，把荷叶递给他，“给您挡挡太阳。”
周老先生抬起头，眼睛眯成一条缝，看到沈清弦时愣了愣，随即笑了：“这是……北方来的小客人？”他的声音像老槐树的年轮，带着岁月的温润。
“爷爷好，我叫沈清弦。”沈清弦规规矩矩地行礼，眼睛却忍不住瞟向他手里的画——用芦苇杆画的乌镇水阁，黑瓦白墙映在水里，连窗棂上的雕花都是用细芦苇杆勾的，比墨画多了层毛茸茸的质感。
“这是芦苇画？”她好奇地问，“用这个画画，不会掉颜色吗？”
“傻孩子，”周老先生放下芦苇杆，拿起片浅黄的芦苇叶，“这是用陈年的芦苇杆煮过、晒过的，颜色能存几十年。你看这水纹，用嫩芦苇杆的白，老芦苇杆的黄，一层层叠起来，是不是比墨色更像真的水？”
沈清弦凑近了看，果然见水纹处的颜色有深有浅，像阳光照在水面上，晃出细碎的光斑。她忽然想起谢临说的，江南的巧匠能把寻常东西变成宝贝，原来真的如此。
“我能试试吗？”她指着竹篮里的芦苇杆，眼睛里闪着光。
“当然可以。”周老先生把一张宣纸推给她，“先用粗芦苇杆画轮廓，再用细的勾细节，别着急，慢慢来。”
沈清弦拿起根深褐色的粗芦苇杆，学着周老先生的样子画水阁的屋顶。芦苇杆比毛笔沉，她的手微微发颤，画出来的线条歪歪扭扭，像条小蛇。阿渔在一旁看得首笑，伸手帮她扶着纸：“别用力捏，轻轻拖就行。”
萧景琰和谢临坐在不远处的茶摊边，看着沈清弦认真的样子，都笑了。谢临抿了口茶：“这丫头，见了新鲜东西就挪不动脚。前几日在徐州看人家捏面人，非要学，结果把面团捏成了疙瘩。”
“这样才好。”萧景琰望着水边嬉戏的孩子，“对世界保持好奇，才活得有意思。”
一上午的时光在芦苇画的清香里悄悄溜走。沈清弦终于画好了一幅小小的芦苇画，虽然笔法稚嫩，却把乌镇的小桥画得有模有样，桥洞下还歪歪扭扭地画了条乌篷船，是她特意给阿渔画的。
“送给你。”她把画递给阿渔，脸颊有点红，“等你想我的时候，就看看它。”
阿渔接过画，小心地卷起来，放进怀里：“我也给你样东西。”她从腰间解下一个小小的鱼形香囊，是用渔网的丝线绣的，里面装着晒干的荷叶，“这是我娘教我绣的，放在船上能驱蚊。”
沈清弦把香囊挂在腰间，和林婉儿送的小兔子布偶并排在一起，心里暖烘烘的。她忽然觉得，这些在路上收到的小礼物，就像一颗颗串起来的珠子，把江南的温柔都串在了一起。
临走时，周老先生送给沈清弦一把削好的芦苇杆，还有一本他画的芦苇画谱。“到了沈家村，那里的芦苇更多，”他笑着说，“试试用映山红的花瓣混着芦苇杆画，说不定有新花样。”
沈清弦用力点头，忽然想起什么，从画夹里抽出一张画：“这是我画的京城海棠，送给爷爷。”画上的海棠开得热烈，枝干用浓墨勾勒，花瓣却点了胭脂，像着了火。
周老先生接过画，仔细看了看，忽然在画的空白处用芦苇杆补了几笔——几竿青竹，竹下是条小小的溪流，溪水边还画了片芦苇，正好把南北的景致连在了一起。
“这样才好，”他说，“南北风光，本就该在一幅画里。”
离开乌镇时，阿渔站在码头挥手，手里举着沈清弦画的芦苇画。乌篷船慢慢驶远，沈清弦趴在船尾，看着乌镇的水阁渐渐变成模糊的影子，忽然把周老先生送的芦苇杆抱得更紧了。
“在想什么？”萧景琰走过来，递给她一块桂花糕。
“我在想，”沈清弦咬了口桂花糕，眼睛亮晶晶的，“等到了沈家村，我要用芦苇杆画望岳亭，再贴上真的映山红花瓣，肯定比周爷爷画的还好看。”
萧景琰笑了，摸了摸她的头。运河的水在船下缓缓流淌，带着芦苇的清香，也带着新识的情谊，往前奔涌。属于他们的故事，在乌镇的墨香里，在芦苇画的心意中，继续向前。离沈家村越来越近，离那些温暖的约定越来越近，而这一路的风景与人情，都将变成最珍贵的颜料，在时光的画卷上，涂下最温柔的一笔。
吾家福星高照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吾家福星高照最新章节随便看！(http://www.220book.com/book/XOH6/)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