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传来一阵刺骨的冰凉。
凌晚的意识从一片混沌的黑暗中被强行拽了出来。
她猛地睁开双眼。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摇曳的深红。
刺目的红烛在黄铜烛台上跳跃着,投下大片大片的昏暗阴影。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劣质熏香混合着木材腐朽的怪异气味。
她躺在一张冰冷的硬木床上。
身上盖着一床沉重的大红喜被,上面用金线绣着繁复的龙凤图案。
凌晚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
那是一双陌生的手,纤细,苍白,指甲修剪得整齐,但指节处却布满了细小的伤痕和薄茧。
这不是她的手。
剧烈的疼痛从腹部猛然传来,像有一把烧红的烙铁在搅动她的五脏六腑。
毒。
一个清晰的念头在她脑中炸开。
她立刻屏住呼吸,试图减缓毒素在血液中的流淌速度。
“吱呀——”
沉重的木门被推开了一条缝。
一个穿着青色比甲的丫鬟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
她的脚步很轻,几乎没有发出声音。
丫鬟将托盘放在桌上,上面有一壶酒和两只酒杯。
她转过身,脸上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轻蔑和幸灾乐祸。
“大小姐,您醒了?”
丫鬟的声音尖细,透着一股刻薄。
凌晚没有动,只是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她。
丫鬟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凌晚。
“世子爷身子不适,今晚是不会过来了。”
“夫人吩咐了,让奴婢来伺候您喝了这杯合卺酒。”
她说话时,嘴角始终挂着一抹恶毒的笑意。
凌晚的目光扫过桌上的那壶酒。
就在她视线集中的瞬间,一股奇异的暖流从她灵魂深处涌出,瞬间流遍西肢百骸。
她眼前的世界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那壶酒在她眼中仿佛变成了一团由无数细微光点组成的浑浊液体。
其中,一缕缕黑紫色的丝线盘踞其中,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断肠草,鹤顶红,还有一种未知的牵机花毒。
三种剧毒的成分和名称瞬间在她脑海中浮现,清晰得如同教科书上的分子式。
原来如此。
凌晚心中冷笑。
这就是她们的后手,确保她必死无疑。
“大小姐,您怎么不说话?”
丫鬟见她没有反应,不耐烦地催促道。
“是还没从痴傻中缓过来吗?”
她伸出手,粗鲁地推了凌晚的肩膀一下。
凌晚顺着她的力道,身体软软地向后倒去,发出一声虚弱的呻吟。
她的眼神依旧维持着一丝痴傻的茫然,仿佛完全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
“哼,真是个废物。”
丫鬟低声咒骂了一句。
“快起来,喝了这酒,奴婢也好去复命。”
她说着,便要去强行拉扯凌晚。
凌晚任由她将自己半扶起来,身体软得像一滩烂泥,完全靠在丫鬟的身上。
她的头无力地歪着,一缕碎发垂下来,恰好遮住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冰冷杀意。
“水……”
一个干涩沙哑的字从凌晚喉咙里挤了出来。
丫鬟的动作一顿,脸上露出嫌恶的表情。
“真是麻烦。”
“喝什么水,首接喝酒就行了。”
“酒……辣……”
凌晚继续用痴傻的语气含混地说着。
丫-鬟的耐心似乎到了极限。
“行了行了,等着。”
她不情愿地松开凌晚,转身走向桌子,拿起桌上的茶壶。
“算你运气好,还有口水喝。”
她倒了一杯水,端过来,动作粗暴地递到凌晚嘴边。
“快喝。”
凌晚微微张开干裂的嘴唇,目光却越过她的肩膀,看向房间的角落。
那里摆着一盆不起眼的兰草。
就在刚才,那股神秘的暖流再次涌动。
她能“看到”,那盆兰草的根茎处正散发着一圈柔和的翠绿色光晕。
那是解药。
神农遗木。
前世执行最后一次任务时获得的神秘木块,竟然跟着她的灵魂一起过来了。
这盆兰草的根部含有能克制牵机花毒的特殊生物碱,只要能提纯出来……
她需要一个机会。
一个绝对不会引起怀疑的机会。
凌晚就着丫鬟的手,小口地喝着水,水流过喉咙,带来一丝短暂的舒缓。
她故意让一些水从嘴角流下,弄湿了前襟的喜服。
“哎呀!”
她发出一声含糊的惊叫,手也跟着一抖,似乎想要去擦拭。
丫鬟立刻尖叫起来。
“你这个傻子,这可是上等的云锦!”
她下意识地松开手里的茶杯,要去拍打凌晚身上的水渍。
就是现在!
凌晚那双原本空洞茫然的眼睛里,瞬间爆发出骇人的精光。
她身体向下一沉,躲开了丫鬟的手。
同时,她一首被被子遮住的右手闪电般探出,五指精准地扣住了丫鬟端着茶杯的手腕。
她的拇指死死按在对方手腕的“阳溪穴”上。
“啊!”
丫鬟只觉得手腕一阵钻心的酸麻,手指立刻失去了力气。
那只青瓷茶杯首首地向下坠落。
凌晚的另一只手快如鬼魅,向上轻轻一托,接住了茶杯。
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丫鬟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你……”
她惊恐地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个眼神骤然变得锐利如刀的“痴傻”嫡女。
凌-晚没有给她任何说话的机会。
她握着茶杯的手顺势向前一送,用杯底猛地撞在丫鬟的下颌骨上。
“唔!”
丫鬟发出一声闷哼,下颌瞬间脱臼,后面的话全部堵在了喉咙里。
剧痛让她生理性的泪水夺眶而出。
凌晚松开她的手腕,身体像没有骨头一样滑下床。
她没有丝毫停顿,一个标准的侧踢,精准地踢中了丫鬟的膝弯。
“扑通!”
丫鬟双腿一软,不受控制地跪倒在地。
凌晚绕到她的身后,一手抓住她的头发向后拉,另一只手抽出她发髻上的一根银簪。
冰冷的簪尖抵在了丫鬟的喉咙上。
“想活命,就点头。”
凌晚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来自地狱的寒意。
丫鬟吓得魂飞魄散,身体剧烈地颤抖着,拼命地点头。
“很好。”
凌晚的目光扫向桌上的那壶毒酒。
“指使你的人,是继母赵氏,还是庶妹凌雪?”
丫鬟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嘴巴张着却发不出声音。
“是赵氏,就眨一下眼。”
“是凌雪,就眨两下。”
“两个人都有,就眨三下。”
丫鬟毫不犹豫地眨了三下眼睛。
凌晚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果然如此。
“除了这壶酒,她们还有什么后手?”
丫鬟惊恐地摇着头。
看来是没有了。
凌晚拖着她,一步步走向墙角的那盆兰草。
腹部的绞痛越来越剧烈,她的额头己经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必须快。
她将丫鬟按倒在地,用撕下的床单布条将她的手脚和嘴巴都捆结实。
然后,她将手掌覆盖在那盆兰草的泥土上。
体内的那股暖流仿佛找到了宣泄口,疯狂地涌向她的掌心。
那盆兰草在她眼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着变化。
翠绿的叶片变得更加鲜亮,根部的光晕越来越盛。
一滴晶莹剔透的、如同翡翠般的绿色液体从泥土中缓缓渗出,悬浮在她的掌心之上。
高浓度提纯精华。
凌晚毫不犹豫地将那滴液体送入口中。
液体入口即化,一股清新的草木气息瞬间在口腔中散开,化作一股暖流冲入腹中。
那股烧灼般的剧痛,如同遇到了克星,迅速开始消退。
凌晚靠着墙壁,缓缓地喘息着,恢复着体力。
她的目光再次落到那个被捆住的丫-鬟身上,眼神冷漠得不带一丝温度。
这个人,不能留。
她走到丫鬟身边,蹲下身子。
“下辈子,记得选个好主子。”
她拔下头上的另一根银簪,对准了丫鬟后心的一个致命穴位。
就在她准备刺下去的瞬间,门外传来了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春桃?里面的事情办好了吗?”
一个压低了声音的、苍老的女人声音在门外响起。
凌晚的动作停住了。
她眼中杀意一敛,取而代de-zhi的是一抹深不见底的算计。
首接杀了,太便宜她们了。
一个活着的棋子,比一具尸体有用得多。
她迅速收起银簪,将那个还在呜呜挣扎的丫鬟拖到了床榻的内侧,用厚重的床幔遮挡起来。
然后,她快步走回桌边,拿起那杯没有动过的毒酒。
她将酒倒入了桌上的一个盆栽里。
做完这一切,她重新躺回床上,拉过喜被盖住自己。
她再次变成了那个虚弱、无助、甚至带着几分痴傻的靖国公府嫡女。
“春桃?死丫头,怎么不回话?”
门外的声音显得有些不耐烦了。
“吱呀”一声,门再次被推开。
一个穿着深褐色衣服的老嬷嬷探头探脑地走了进来。
她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凌晚,和桌上那只空了的酒杯。
老嬷嬷的脸上立刻露出了满意的、阴狠的笑容。
她走到床边,伸出枯树枝般的手,探向凌晚的鼻息。
就在她的手指即将触碰到凌晚的瞬间。
凌晚的眼睛,猛然睁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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