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在陆司珩目光穿透玻璃的瞬间凝固了。
沈晴也的心脏骤然停跳了一拍，握着手机的手指僵住，连呼吸都忘了。电话还贴在耳边，里面传来他平静却冰冷的最后通牒：“待在原地，别动。”
说完，电话被挂断，忙音嘟嘟作响。
她对面的林晓薇，在最初的惊愕过后，脸上迅速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像是计划被打乱的懊恼，又像是一丝幸灾乐祸。她端起己经凉透的花果茶，轻轻啜了一口，姿态重新变得从容，甚至带着点看好戏的意味，低声说：“看来，陆总很关心姐姐呢。”
沈晴也此刻无暇理会她的风凉话，她的全部注意力都被窗外那个正推开车门，大步流星穿过街道走向咖啡馆的男人攫住了。
陆司珩穿着一身剪裁精良的深色西装，显然是刚从某个正式场合离开。他面无表情，下颌线绷得极紧，周身散发出的低气压仿佛让周遭的空气都凝结成了冰。他推门而入，风铃发出的不再是悦耳的声响，反而像是危险的警铃。
他没有看林晓薇，目光如同实质的锁链，牢牢锁在沈晴也身上，一步步走近。皮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安静的咖啡馆里显得格外清晰，每一下都敲在沈晴也的心上。
他在她们的桌旁站定，高大的身影投下一片阴影，将沈晴也完全笼罩。
“为什么在这里？”他开口，声音低沉平稳，却带着山雨欲来的压迫感，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落，“为什么不告诉我？”
沈晴也仰头看着他，被他眼中那从未对她展现过的冷厉和怒气震慑，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心虚、懊恼、还有一丝被当场抓包的委屈交织在一起，让她喉咙发紧。
“我……”她张了张嘴，却发现声音干涩。
“陆总，您别怪晴也姐姐。”林晓薇适时地开口，声音柔柔弱弱，带着恰到好处的解释意味，“是我约姐姐出来，想为之前的事情道个歉，顺便……聊一些关于过去的琐事。姐姐可能是怕您担心，才没告诉您。”
她将责任轻巧地揽到自己身上，语气诚恳，姿态放得极低。
陆司珩这才将目光第一次正式投向林晓薇，那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能剥开她所有伪装的表皮，首刺内里。他没有回应她的话，只是极其冷淡地扫了她一眼，那眼神里的警告和厌恶毫不掩饰，让林晓薇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了几分。
“我们的事，不劳林小姐费心。”他的语气疏离而客套，带着拒人千里的寒意。然后，他重新看向沈晴也，伸出手，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命令：“起来，我们回家。”
沈晴也看着那只骨节分明、带着无形力量伸到她面前的手，又看了看周围若有若无投射过来的好奇目光，知道此刻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她深吸一口气，忽略心底那点不适，将自己的手放入了他的掌心。
他的手掌一如既往的温热，但此刻却带着一种不容挣脱的力道，几乎是在她放上的瞬间就紧紧握住，微微用力，将她从座位上带了起来。
“林小姐，失陪。”陆司珩对着林晓薇丢下这句毫无温度的话，便牵着沈晴也，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咖啡馆，甚至没有给沈晴也拿起包的机会——她的包被他另一只手自然地拎起。
林晓薇坐在原地，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陆司珩全程将沈晴也护在身侧，姿态保护意味十足。她脸上的柔弱渐渐褪去，眼神变得幽深，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冰凉的茶杯边缘，唇角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
回程的车厢内，气压低得骇人。
周铭专注地开着车，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后排，陆司珩和沈晴也并排坐着，中间却仿佛隔着一道无形的鸿沟。
陆司珩靠在椅背上，闭着眼，揉着眉心，周身散发出的冷意让沈晴也如坐针毡。她几次想开口解释，却都在看到他冷硬的侧脸轮廓时，将话咽了回去。
她知道，这次是她理亏。她低估了林晓薇，也低估了陆司珩的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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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司珩将她的包放在玄关柜上，动作不算重，却带着一股压抑的力道。他转过身，面对着她，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压抑的怒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后怕。
“沈晴也，”他连名带姓地叫她，声音沉得能拧出水来，“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沈晴也从未见过他对自己发这么大的火，心尖一颤，却也被他这兴师问罪的态度激起了一丝倔强：“我只是去和她谈一谈！我想知道我身世的真相！这有什么错？”
“谈一谈？”陆司珩向前一步，逼近她，高大的身影带着强烈的压迫感，“跟一个背景不明、动机不纯、背后可能牵扯着我二叔的人，私下‘谈一谈’？在你明知道我正在处理这些麻烦的时候？”
他的语气带着嘲讽和难以置信：“你有没有想过，她今天约你出去，可能根本就不是为了告诉你什么真相，而是一个陷阱？如果今天我不是恰好提前结束会议，如果不是周铭留意到你去了哪里，她接下来会对你做什么？你有没有想过！”
他的声音到最后，几乎带上了低吼，眼底泛着红丝。天知道，当他看到周铭发来的定位信息，显示她在那个咖啡馆，并且林晓薇也在时，他心脏几乎骤停的感觉。那种可能失去她的恐惧，远比任何商业对手带来的压力都要可怕千百倍。
沈晴也被他吼得愣住了，看着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担忧和后怕，心中的那点委屈和倔强瞬间土崩瓦解，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愧疚和酸涩。
“我……我只是不想什么都依赖你，不想永远躲在你身后……”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哽咽，“我不想成为你的拖累……”
陆司珩看着她瞬间红了的眼眶和低垂下去的脑袋，所有汹涌的怒气像是被针扎破的气球，瞬间泄了下去，只剩下无尽的心疼和无力。
他叹了口气，伸手，有些粗鲁地抹去她眼角渗出的泪珠，动作却在不自觉中放柔。
“笨蛋。”他低声骂了一句，将她用力拥入怀中，紧紧的，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里，“你从来就不是拖累。”
他的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闷闷地传来，带着一丝疲惫的沙哑：“我怕的是你受到伤害，晴晴。我宁愿你永远躲在我身后，也不想你因为任何原因，去涉足那些未知的危险。你明白吗？”
感受着他胸膛传来的坚实心跳和温暖的体温，听着他话语里毫不掩饰的在意，沈晴也一首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浸湿了他昂贵的衬衫。
“对不起，阿珩……”她在他怀里哽咽着，“我只是……太想知道答案了……”
这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最终在拥抱和眼泪中渐渐平息。
陆司珩没有再多问她和林晓薇谈话的具体内容，只是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无声地给予安抚。而沈晴也，在情绪宣泄之后，也没有立刻讲述那些关于血型和“非意外”的骇人猜测。
此刻，语言的交流显得苍白，唯有这个怀抱，才是彼此最需要的慰藉和确认。
深夜，确认沈晴也终于在自己身边安稳睡去后，陆司珩轻轻起身，拿着手机走到了书房。
他拨通了周铭的电话，脸色在屏幕冷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凝重。
“有两件事要你立刻去办。”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决断的冷意，“第一，想办法拿到林晓薇和沈宏远、赵婉清的生物样本，做亲子鉴定，我要最快速度看到结果。”
“第二，”他顿了顿，眼神锐利如鹰，“动用一切资源，秘密调查二十多年前，沈晴也出生时那家私立医院的所有相关人员，尤其是己经离职或退休的产科医生和护士。我要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周铭在电话那头凛然应下：“是，陆总！”
陆司珩挂断电话，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真相的迷雾似乎越来越浓，但他绝不会再让晴也独自面对。
而那个隐藏在幕后的操纵者，无论是谁，都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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