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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科尔沁的贡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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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玉轩的风波平息后,紫禁城迎来了一段难得的、表面上的平静期。然而,这份平静之下,权力的暗流从未停止涌动。皇帝对甄嬛的赏赐和对西阿哥的认可,像两块投入湖面的石头,虽未激起惊涛骇浪,却也让水面下的各方势力重新调整着自己的位置。

这日,皇帝在养心殿接见了远道而来的科尔沁部使者。科尔沁部与皇室世代联姻,地位尊崇,此次进贡的礼物也格外丰厚,除了常见的骏马、皮毛、药材外,还有一批精心挑选的、极具草原特色的珍宝。

使者退下后,雍正看着礼单,目光在其中一项上停留了片刻。那是一对极其罕见的“同心”白玉马鞍饰。并非指其形状,而是指这两块玉料出自同一块璞玉,纹理、色泽、润度几乎一模一样,堪称天生一对,寓意更是吉祥。这等天成之物,比后天雕琢的珍宝更为难得。

皇帝沉吟了一会儿,对身旁的苏培盛吩咐道:“将那对‘同心’玉鞍饰找出来,送去碎玉轩,给熹贵妃赏玩。”

苏培盛心中微微一惊,面上却不动声色,恭敬应下:“嗻。”

这对玉鞍饰,并非后宫妃嫔惯常把玩的钗环首饰,其象征意义远大于实用价值。皇上将此物独独赏给熹贵妃,其中蕴含的恩宠和信号,非同一般。

当苏培盛亲自捧着那对装在紫檀木盒中的玉鞍饰来到碎玉轩时,甄嬛正在翻阅内务府送来的份例册子。听闻赏赐,她起身谢恩,打开盒子一看,那对白玉在深色绒布的衬托下,散发着温润内敛的光泽,纹理果然如同镜像般对称,堪称鬼斧神工。

“皇上说,此物难得,与贵妃相得益彰,特赐予贵妃把玩。”苏培盛笑着传达圣意。

甄嬛指尖轻轻拂过冰凉的玉面,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欣喜与感激:“臣妾谢皇上厚赏。此物珍贵,臣妾定当好好珍藏。”

她让槿汐再次给了苏培盛赏银,客气地送他出去。

殿门关上,甄嬛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她看着那对玉鞍饰,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皇帝此举,恩宠太过了。在这敏感时期,将如此独特且寓意深刻的贡品独独赏给她,无异于将她再次推至风口浪尖。

果然,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迅速传遍了六宫。

翊坤宫内,华妃听到心腹宫女的禀报,气得首接将手中的团扇摔在了地上!那扇骨是上好的湘妃竹,瞬间断裂。

“同心玉鞍饰?!皇上竟将这东西赏给了她!”华妃胸口剧烈起伏,艳丽的五官因愤怒而扭曲,“她甄嬛算什么东西!也配用这等寓意‘同心’的宝物!本宫伺候皇上这么多年,科尔沁进贡的好东西,何时轮到她独占鳌头!”

颂芝连忙跪下捡起团扇,小心翼翼地道:“娘娘息怒!皇上或许只是一时兴起……”

“一时兴起?”华妃冷笑,眼中寒光闪烁,“前脚刚解了禁足,后脚就赏下这等殊荣,这是在打本宫和皇后的脸!是在告诉满宫的人,她甄嬛圣眷正浓,谁也动不得!”她越想越气,只觉得心口堵得发慌。协理六宫之权被夺,如今连颜面也要被踩在脚下吗?

景仁宫那边,皇后乌拉那拉·宜修听到消息后,依旧是一副端庄模样,只是手中捻着的佛珠,速度比平日快了几分。她沉默了片刻,才对剪秋淡淡道:“皇上厚待熹贵妃,是她的福气。咱们该替皇上高兴才是。”

剪秋担忧地看着她:“娘娘,可是这赏赐……未免太扎眼了。六宫姐妹心里只怕……”

“心里怎么想,是她们的事。”皇后打断她,语气平和,眼神却幽深难测,“本宫是皇后,母仪天下,岂能因这点赏赐便失了风度?况且,”她顿了顿,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站得越高,摔得越重。皇上今日能将她捧上天,他日……且看着吧。”

就连齐妃这类不太敏锐的妃嫔,也感受到了这赏赐背后的不同寻常,私下里难免酸言酸语几句。

这些反应,或多或少都传到了碎玉轩。流朱有些愤愤不平:“她们就是嫉妒!皇上赏赐娘娘,那是娘娘应得的!”

甄嬛却只是平静地修剪着一盆茉莉花的枝叶,头也没抬:“由她们说去。越是这种时候,越要沉得住气。”

傍晚,弘历来请安时,也听说了“同心玉鞍饰”的事。他如今对宫中的暗流敏感了许多,立刻意识到了这赏赐背后的不寻常。他有些担忧地看着甄嬛:“额娘,皇阿玛这般厚赏,会不会……”

“会不会让额娘成为众矢之的?”甄嬛接过他的话,放下手中的小银剪,看向他,“历儿,你能想到这一层,很好。”

她走到那对玉鞍饰前,打开盒子,让弘历看:“你看这玉,质地虽好,但锋芒过露,毫无遮掩。在这宫里,过犹不及。皇阿玛的赏赐是恩典,但有时,恩典太重,也是一种负担。”

弘历看着那对无暇的美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他明白额娘的意思,皇阿玛的宠爱是一把双刃剑,既能保护他们,也能为他们招来更多的明枪暗箭。

“那额娘,我们该怎么办?”

“不变应万变。”甄嬛合上盒子,语气沉稳,“该做什么还做什么,谨言慎行,不出差错。至于那些嫉妒和怨恨,防是防不住的,唯有让自己站得更稳,根基扎得更深,才能无惧风雨。”

她摸了摸弘历的头:“你也是。皇阿玛赏你的玉佩要戴好,但行事更要低调。我们要的,不是一时的风光,而是长久的安稳。”

弘历郑重地点头,将额娘的教诲牢记心里。他看着那被合上的紫檀木盒,仿佛看到了那精美玉器背后,正在悄然汇聚的、新的风暴云团。

科尔沁的贡品,像一颗被投入平静湖面的华丽石子,漾开的涟漪,正在悄无声息地改变着湖面下的生态。新的危机,或许就在这极致的恩宠中,悄然孕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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