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鲸”号指挥舰里，秦峰一觉睡到天光大亮。
他不知道，就在他酣睡的几个小时里，遥远的东京，有人替他甩了一口天大的黑锅。
伸着懒腰从舷梯上走下来，晨间的江风带着一丝水汽，清爽提神。
栈桥上，李西根和张虎两人正一路小跑过来。
秦峰眉毛一挑，有些意外。
李西根早上给他送早饭，这不奇怪。
但张虎这个闷葫芦，什么时候也学会拍马屁了？
“营长，营长！”
李西根手里提着个食盒，人还没到，声音先到了。
等两人跑到跟前，秦峰的目光落在李西根脸上，眼神微微一凝。
李西根的左脸上，一个鲜红的五指印，边缘甚至有些浮肿，清晰可辨。
秦峰的笑意瞬间收敛，他看向一旁喘着粗气的张虎，语气平静地问：“李老西这是怎么了？你打的？”
“哪能啊营长！”张虎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我哪敢啊！”
“嗯？”
秦峰鼻腔里发出一声沉哼，目光转回到李西根脸上，眼神己经冷了下来。
“谁打的？”
“嗨，营长，小事，小事。”李西根下意识地想用手捂脸，又觉得不妥，连忙打开食盒，“您先吃饭，八宝粥，烧麦，还有茶叶蛋，热乎着呢。”
秦峰没再追问，接过食盒，就近在舷梯的台阶上坐下。
他慢条斯理地端起碗，喝了一大口温热的八宝粥，才不紧不慢地开口。
“说说吧，是不是司令部的事，没办好？”
就算李西根不说，他也能猜到个七七八八。
能让这个老兵油子吃了亏还不敢声张的，除了司令部那些官老爷，还能有谁。
“就是给司令部的人打的！”
张虎憋不住了，抢着开了口，语气里满是愤愤不平。
昨天李西根刚帮他弄了辆“小坦克”，他现在看李西根就跟亲兄弟似的，瓷实着呢。
“什么人？”
秦峰又夹起一个烧麦塞进嘴里，咀嚼着，含糊地问。
“是……一个姓萧的副官。”李西根终于开了口，声音不大，脸上满是难堪。
昨晚刚回来的时候，他火冒三丈，跟张虎骂了半宿。可冷静下来一想，自己去办事，结果办砸了还挨了打，这事捅到营长面前，不是给营长添麻烦吗？
营长现在都是快当将军的人了，哪能为他这点屁事出头。
“姓萧的副官？”
秦峰单手端着碗，重复了一遍。
“我记得，张司令的副官姓王。这是谁的副官……孙元良的？”
他的语气依旧平淡，像是在聊一件无关紧要的闲事。
李西根一看营长这反应，心里顿时凉了半截，果然和自己想的一样，大人物有大人物的考量，自己这顿打，八成是白挨了。
“不是！”
张虎见李西根不吭声，急得不行，连忙接话。
“我早上特地去打听了！昨晚下的调令，张司令被调走了，第九集团军也要换防！警备司令部今天要来个新长官，叫桂永清！以后这上海，就是他的桂司令的教导总队说了算！”
张治中调走了？来了桂永清？
秦峰喝粥的动作，停顿了两秒。
随即，他突然笑了。
笑声里，全是毫不掩饰的讥讽。
光头啊光头，果然还得是你。
上海的鬼子刚清扫完，就迫不及待把自己最忠诚的一条狗，给派过来驻防了。
一条连说话走路，都要模仿他敬爱的校长的狗。
还带着一支号称德械师“样板”的中央陆军官校教导总队。
秦峰又往嘴里塞了个烧麦，面无表情地嚼着。
“营长，这事……也怪我。”李西根看秦峰刚才笑了，赶紧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昨晚司令部忙得乱成一锅粥，那个萧副官正忙着给新司令打前站，他说没空办，我……我也是仗着咱们营的势，多催了他两句……”
他又揉了揉自己那半边脸，后面的话没好意思说出口。
“呵。”
秦峰发出一声冷笑，声音不大，却让空气都冷了几分。
“好大的官威。”
他拿起一个茶叶蛋，在台阶上轻轻磕裂，慢悠悠地剥着壳。
“我的人，都敢打。”
张虎一听这话，心头一热，可营长接下来的话却让他愣住了。
“张虎，你去统计一下，咱们两个连，总共有多少人会开车。”
话题转得太快，张虎一时没反应过来。
不聊老西挨打的事了？
难道营长真打算就这么算了？
他心里犯着嘀咕，但嘴上不敢问，只能瓮声瓮气地应道：“是！”
看着张虎跑远，秦峰对李西根说道：“你再跑一趟。”
李西根一听又要他跑腿，脸上的巴掌印仿佛又开始火辣辣地疼。
“你去一趟《申报》报社，就说我们独立混成营要借一台新闻摄影机用，胶片多拿点，照价给钱，不要讹人。”
说完，他把剥得干干净净的茶叶蛋整个塞进嘴里。
李西根彻底被营长的思路搞蒙了，呆立在原地。
“愣着干什么？”秦峰瞥了他一眼，“快去。”
“哦哦，好，我这就去！”
李西根一个激灵，转身就跑。
秦峰三两口吃完早餐，将食盒放在一边，拍了拍手上的碎屑，站起身，背着手，慢悠悠地朝着岛南边的大仓库晃了过去。
……
半小时后。
张虎开着他的“小坦克”，己经把全岛跑了个遍。
他举起对讲机，语气里带着一丝失望。
“报告营长！统计完毕！全营两个连，二百六十六号人，除了原先那五个汽车兵，就只有七个人摸过车，还有一个是炊事班的！”
仓库里，秦峰听到这个数字，心里也是一沉。
十二个人。
连司机都这么少。
看来想把这两个连彻底改造成他想要的战斗力，还任重道远呐。
“知道了。”他摇了摇头，拿起对讲机，“你把这十二个人全部集合起来，到南边一号仓库门口等我。”
“收到！”
很快，张虎开着他的宝贝“小坦克”在前面引路，后面跟着十二个神情各异的士兵，排着队，一路小跑来到一号仓库门口。
那扇巨大的木质包铁皮大门紧闭着，但门上的大锁己经打开了。
对于岛南边这几间神秘的仓库，所有士兵都充满了好奇。
他们都猜，营长那些不用人开的坦克和飞机，肯定就藏在里头。
张虎从车上跳下来，上前试探着推了一下大门。
“吱呀——”
厚重的铁门被拉开一道缝隙。
张虎把脑袋凑过去，朝里看了一眼。
下一秒。
“我……操！”
一声大吼，从张虎的喉咙里炸了出来！
他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中，僵在原地，眼珠子瞪得几乎要从眼眶里凸出来！
仓库里，昏暗的灯光下，整整齐齐地停放着西排挂着各种模块的山猫全地形车！
每一排，不多不少，正好十辆！
第一排的十辆，车顶上清一色，架着黑漆漆的12.7毫米机枪。
而后面那三排，每一辆车上，都扛着一根根形状各异的粗大炮管！
那……他妈的，可是炮啊！
这才是真正的“小坦克”吧！
张虎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了，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营长这是……要干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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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冒了，脑瓜子嗡嗡的，今天更两章兄弟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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