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寂海渊”的胜利，并未带来预想中的振奋。那被成功截获并湮灭的、试图逃逸的信息流，像一根冰冷的针，刺破了胜利表象下脆弱的泡沫。敌人并非无意识的工具，它们会“呼叫”，会尝试“汇报”。这意味着，在它们之上，确实存在着一个更高级的、具有明确意志的“管理者”或“中枢”。
【镇魂使者】号带回的，不仅仅是胜利的战报，还有那段被截获信息流的全部数据残骸。尽管信息本身己被摧毁，但其流经空间时留下的“痕迹”，以及其指向的那个深空坐标，成为了帝国科学家们新的、也是更加危险的解析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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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烬号”最深层的数据核心，代号“沉思之间”。
这里没有窗户，只有无数流淌着幽蓝色数据流的晶柱。童琛南、鹿沐兮、苏姬希以及数位顶尖的信息学与理论物理学家齐聚于此。中央，一个复杂的光学模型正在构建，它模拟着那段信息流逃逸时对局部时空造成的细微扰动。
“我们无法还原信息内容，”首席信息科学家声音干涩，“其编码方式超越了我们的理解范畴，是某种……基于高维数学逻辑的纯粹概念流。但是，通过分析其逃逸轨迹和能量残留，我们可以确定两件事。”
光學模型中，一条虚幻的轨迹线延伸向星图深处的一个点。
“第一，信息的目标坐标，位于一个我们己知的、极极度危险的区域——‘虚无回廊’，那里是己知的物理规则紊乱区，常规探测有去无回。”
“第二，也是更重要的，”科学家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颤抖，“在信息流被截断的瞬间，我们捕捉到了一种……极其短暂、但位阶极高的‘反馈’波动。并非攻击，更像是一种……‘确认收到’的自动回复。而在这段自动回复的底层，我们分离出了一种……持续存在的背景波动。”
他操作了几下，一段被过滤、放大、 slowed down 了数百万倍的音频（如果那能被称为音频的话）在寂静的“沉思之间”里播放出来。
那是一种……无法用任何己知情感描述的韵律。低沉，悠远，仿佛贯穿了宇宙的整个历史。它不像“播种者”那单一的、充满欲望的“饥饿”低语，而是一种更加复杂、更加深邃的……
悲伤。
一种浩瀚无边的、仿佛承载了无数文明寂灭、星辰归墟的、永恒的悲伤。它如此微弱，却又如此根深蒂固，千月溪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仿佛是整个宇宙背景辐射的一部分，是存在本身无法摆脱的基调。
鹿沐兮猛地捂住了嘴，眼中瞬间盈满了泪水。她的精神力最为敏感，对这“悲伤”的感受也最为强烈和首接。那不仅仅是情绪，更像是一种……烙印在宇宙规则上的、无法愈合的伤痕。
苏姬希紧抿着唇，猩红的眼眸中锐利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罕见的、面对超越理解之物时的凝重。
童琛南眼底的暗金星云以前所未有的缓慢速度旋转着，他静静地“聆听”着这宇宙的悲歌。这悲伤，与“星语者”探测到的、与他自身“起源”力量隐隐共鸣的……是同一个源头。
“我们之前的推测，可能需要修正。”他缓缓开口，声音在悲伤的回响中显得格外低沉，“它们或许不是冰冷的‘清道夫’或‘工具’……”
他顿了顿，仿佛在斟酌词语。
“它们本身，可能就是这‘悲伤’的……产物？或者是……被这‘悲伤’束缚、驱使的囚徒？”
这个想法让所有人不寒而栗。如果连这些足以吞噬星辰的恐怖存在，都只是某种更宏大悲剧的体现或牺牲品，那么他们这场“终末远征”，对手究竟是谁？是这些“播种者”？还是那弥漫在整个宇宙间的、无形的“悲伤”本身？
“信息流指向‘虚无回廊’，”苏姬希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虽然有些沙哑，“那里是己知的禁区，但也可能是……唯一可能接近真相的地方。”
去“虚无回廊”？那几乎是自杀。但如果不弄清楚这“悲伤”的源头，不弄明白“播种者”与这源头的关系，他们的战争将永远停留在表面，永远无法真正“断根”。
“我们需要更多信息。”童琛南做出了决定，“在决定是否前往‘虚无回廊’之前，我们必须确认，这‘悲伤’回响是否在其他‘播种者’，尤其是那些成熟体身上，也有所体现。【镇魂曲】的攻击，除了引发结构崩溃，是否也能……短暂地放大这种‘悲伤’，让我们能更清晰地捕捉它？”
这将是一次更加危险的探测。主动去“聆听”敌人的悲伤，无异于将灵魂主动靠近一个充满痛苦与绝望的深渊。
但这也是他们目前，唯一可能窥见真相缝隙的途径。
远征的方向，在鲜血与牺牲之后，再次发生了偏转，指向了一个更加诡异、也更加危险的维度——那弥漫在星辰之间的，无声的悲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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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十八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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