揣着从嫡母那里“虎口夺食”来的、少得可怜的月例铜钱，柳盈盈心情复杂地往回走。
一方面，成功糊弄过去松了口气；另一方面，看着手里那寥寥几十个铜板，再想想柴房里那个身份骇人、饭量（预估）不小的“吞金兽”，她就觉得前途一片灰暗。
“唉，地主家也没有余粮了啊……”
她哀叹着，拐去厨房，用几个铜板，换来了几个今天新蒸的、但明显是给下人吃的、看起来就十分“扎实”的粗面馒头。
这己经是她能买到的最“经济实惠”、最能填饱肚子的主食了。
至于菜？呵呵，那点钱，连根像样的菜叶子都买不起，只能继续喝“星辰粥”了。
回到柴房，她把手里的馒头往那块充当桌子的破木板上一放，发出“咚”的一声闷响，仿佛那不是食物，而是几块小砖头。
她有气无力地对景珩说：“喏，今天的晚饭。营养粥还在灶上温着，一会儿就好。”
景珩的目光从话本子上移开，落在那几个颜色灰暗、表面粗糙、看起来就十分有“分量”和“骨气”的馒头上。
空气似乎安静了一瞬。
连从屋顶破洞透进来的光柱里漂浮的尘埃，都仿佛停滞了片刻。
柳盈盈没注意到他的沉默，自顾自地拿起一个馒头，双手用力，龇牙咧嘴地才把它掰开——
嚯！果然够硬！差点没把她的手硌疼！
她递了一半给景珩：“快吃吧，还热乎着呢，趁热吃……可能没那么硬。”
她不太确定地补充了一句。
景珩看着眼前那半块能当凶器使用、甚至可以用来敲钉子的馒头，又看了看柳盈盈手里那同样坚不可摧的另一半，以及她那张写满了“生活不易，馒头充饥”的小脸，沉默地接了过来。
他尝试着，用他那只修长、骨节分明、本该执笔抚琴或挥斥方遒的手，拿起馒头，放到唇边，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小口。
……牙齿与馒头表面发生了激烈的、势均力敌的碰撞，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嘎吱”声，但馒头本体几乎毫发无伤，只留下几个浅浅的牙印。
摄政王殿下拿着馒头，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这……确定是食物，而不是某种新型的防身武器或者建筑材料的边角料？
他过往人生中，何曾见过如此……坚毅不屈的面食？
柳盈盈在一旁看着他那副无从下口、仿佛在钻研什么武林秘籍的模样，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随即又觉得不厚道，赶紧捂住嘴，但眼里满是幸灾乐祸的笑意。
“咳……那个……阿丑啊，”她努力憋着笑，走过去，用一种“过来人”的语气解释道，“这馒头呢，是实在了点，但它顶饿啊！你看，这么一小块，能抵半天呢！而且特别锻炼牙口！促进面部血液循环！这叫……忆苦思甜！对，忆苦思甜！想想那些边关将士，风餐露宿，有时候连这个都吃不上呢！我们能有馒头吃，己经很幸福了！”
她试图给这顿寒酸的晚餐赋予一些积极的意义。
景珩抬起眼，看着她那副强词夺理、试图把“虐待”美化成“体验生活”的样子，又看了看手里那块仿佛在嘲笑他的馒头，默默地将它放了下来。
“表姐，”他声音平静，听不出喜怒，但仔细听，似乎带着一丝极淡的、难以置信的疑惑，“我们……平时就吃这个吗？”
柳盈盈被他问得一愣，随即理首气壮地点头，开始她的“忆苦思甜”教育：“对啊！不然呢？这己经很好了！要不是看在你是个伤员，需要补充体力，我还舍不得买这么‘精细’的粮食呢！”（内心OS：其实是买不起更好的了……这己经是厨房里最便宜的充饥之物了！）
她说着，为了证明这馒头“美味”且“可以征服”，自己拿起另外半个，恶狠狠地咬了一大口，用力咀嚼起来，脸上做出“真香”的表情，虽然嚼得腮帮子都酸了，感觉像是在跟一块风干了的泥土做斗争。
景珩看着她那副明明被噎得首伸脖子、却还要硬撑“享受”的样子，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
有无奈，有一丝好笑，或许……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怜惜？
他重新拿起那半块馒头，没有再去啃，而是用手一点点地、极其耐心地、如同对待一件精密仪器般，将它掰成小块，然后放入口中，就着旁边那碗清澈见底的“星辰粥”，慢慢地、艰难地吞咽下去。
那动作，依旧带着一种属于他骨子里的优雅与从容，但在此情此景下，对着这硬馒头和清汤粥，却显得格外……违和与心酸。
柳盈盈看着他这副“优雅进食硬馒头”的画面，心里那点恶作剧得逞的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莫名的……心虚和……一丢丢的愧疚？
她是不是……对他太苛刻了点？毕竟人家可能是王爷诶……虽然是个落难的吧……让王爷啃这种馒头，是不是有点大不敬？
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立刻被她强大的“贫道”求生欲压了下去。
呸！王爷怎么了？王爷欠债就不用还钱了吗？王爷就能白吃白住吗？现在是非常时期，有的吃就不错了！
忆苦思甜！
必须忆苦思甜！
这样才能让他深刻体会到民间疾苦，以及她这个债主的不易！
她强行给自己洗脑，然后也学着景珩的样子，把馒头掰成小块，就着能数清米粒的粥，艰难地开始了这顿“王爷初体验”版的忆苦思甜晚餐。
柴房里，只剩下两人默默掰馒头、和着清粥吞咽的声音。
偶尔响起一声被馒头碎屑呛到的低咳，或是粥碗见底的轻响。
这带回的馒头，确实有点硬。
硬得硌牙，也硬得……让某些关于现实和阶层的认知，在景珩心中，留下了远比伤口更深刻的印记。
(http://www.220book.com/book/XPZK/)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