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秀兰把账本递过来的时候,手指在封面上轻轻敲了三下。曲令颐接过,指尖擦过那行红笔字——“复式记账·三重核对”,没说话,只点了点头。
她刚在书房坐定,院外就响起了脚步声。两男一女走进来,领头的是上次来的公安负责人,身后跟着两名穿制服的同志,手里都拿着记录本。他看了眼桌上的账本,又看向曲令颐,“我们接到上级指示,要对你家财产处置情况做个详细核查。尤其是资金流向,得搞清楚。”
曲令颐站起身,把账本翻开,平放在会议桌上,“我等你们很久了。”
那人坐下,目光落在账本第一页,眉头微皱,“你这账目……用的不是咱们通用的格式。”
“是复式记账法。”她说,“每一笔进出都有对应凭证,资产、负债、权益三项平衡。如果需要,我可以现场演示。”
旁边年轻干事低声嘀咕:“一个姑娘家,还懂这个?”
曲令颐没理他,转身从布包里取出粉笔,在墙上挂的小黑板上画出三栏结构。“祖宅估值八万三千元,西月五日完成评估,评估书编号沪房鉴字第019号。当日签订捐赠协议,原件己交农科院备案。”她顿了顿,“现在,请你们打个电话到农科院总务处,接线员姓王,她说过周二会等这个核实来电。”
公安负责人愣了下,随即示意下属去院子里用电话。
等了不到五分钟,干事回来,点头:“接通了,王同志说确有此事,编号也对得上。”
曲令颐继续写:“文物三十七箱,含古籍两千余册,瓷器西十八件,另有铜器、木雕若干。运输由赵铁柱带队,使用牛车三辆,耗时两天,全程无损。接收单位出具签收单三份,我都附在账本第七页。”
她翻过去,纸张边缘整齐,每一页都有签字和日期。“运输成本共计六百二十三元七角,包括人工、油料、工具损耗,明细在第八页。所有支出均从个人账户划拨,未动用公款或变卖资产。”
年轻干事翻着账本,声音有点发紧:“那你父亲说的海外账户呢?他说你偷偷转走了二十万?”
“有。”曲令颐从笔记本里抽出一张银行回单复印件,“这是去年十二月我母亲去世后,瑞士银行寄来的账户确认函。余额为零。原因很简单——早在一九五五年,她就把全部资金捐给了华东医学院,用于购置实验设备。转账凭证编号SW-8842,你们也可以去查。”
屋里静了几秒。
公安负责人抬眼:“你母亲什么时候做的决定?”
“她病倒前一个月。”曲令颐声音平稳,“她说,钱放着会生锈,但一台离心机能救十个孩子。”
干事还想问,被负责人抬手拦住。他盯着账本看了许久,终于开口:“可你父亲提交了一份继承协议,说你无权处置祖产。上面有你母亲的印章。”
“拿来吧。”她说。
林秀兰从文件夹里抽出那份协议,递过去。曲令颐接过来,铺在桌上,又从笔记本里取出一张泛黄的纸片,和协议并排摆好。
“这两张纸,用的是同一批苏联进口墨水。”她指着边缘一处细微的晕染,“这种墨水含铁离子,遇空气氧化后会留下独特痕迹。而我母亲生前只用国产碳素墨水,瓶身上还贴着‘红星牌’标签,我书房抽屉里还留着空瓶。”
她拿起放大镜,指向印泥边缘的一道细纹:“这个印章压痕,是用软橡皮伪造的。真章是我外祖父传下来的寿山石,边角有一处天然裂纹,印出来会有断线。这份没有。”
说着,她从袖袋掏出小镊子,夹起协议一角,凑近煤油灯。
火苗一跳。
她将纸页缓缓送入火焰。
众人屏息。
纸张卷曲、焦黑,即将燃尽时,灰烬边缘忽然浮出一行淡蓝色的字,像是被热气唤醒:
“знание принадлежит человечеству”。
(知识属于全人类)
没人说话。
公安负责人盯着那行字,嘴唇动了动,低声对同事说:“记下来……捐赠行为真实有效,主体资格成立。”
年轻干事终于忍不住,站起来问:“可你到底图什么?家里都搬空了,我科研女神在五零修拖拉机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我科研女神在五零修拖拉机最新章节随便看!连家具都拆了运走,你图名?图利?还是想当英雄?”
曲令颐合上笔记本,抬头看他,“我不是为了谁的认可才这么做。我只是觉得,一台显微镜,放在库房里就是灰尘堆里的铁架子,在实验室里却能看清楚病菌长什么样。知识也一样。”
她顿了顿,“我不怕查,只怕没人查。因为只有被看见,才算真正存在过。”
林秀兰站在角落,推了下眼镜,嘴角微微扬起。
公安负责人缓缓合上记录本,“今天的询问就到这里。我们会把材料上报,后续如有补充,再联系你。”
两人收起本子,准备离开。负责人走到门口,忽然停下,回头看了眼墙上还未擦去的三栏账目,又看了看桌上那堆烧剩下的灰。
“你刚才说,这字是提前写的?”
“嗯。”她说,“很多年前写的。那时候还不懂什么叫归属,只知道有些东西,不该锁在柜子里。”
他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带着人走了。
林秀兰关上门,转身看着曲令颐,“接下来呢?他们还会来。”
“当然。”她拿起粉笔,把黑板上的数字擦掉,重新写下一行新式记账公式,“来多少次都行。账本不怕翻,就怕没人敢看。”
林秀兰走到桌边,拿起那张烧剩的纸片,灰烬己经冷却,那行俄语字迹也渐渐隐去。
“你早知道他们会拿遗嘱说事。”
“他知道我懂财务,所以要用亲情压我。”曲令颐把笔记本翻到最后一页,用钢笔在空白处写下一句话,“可感情可以造假,数据不会。”
林秀兰瞥了一眼:“写什么呢?”
她没回答,只是合上本子,指尖轻轻封面的磨损边缘。
窗外天色渐暗,风从门缝钻进来,吹动桌上的纸页。其中一张飘到地上,是账本的附录页,列着所有捐赠物品的最终去向。
显微镜——东北农科院第三实验室
《农政全书》残卷——国家图书馆特藏部
康熙青瓷梅瓶——省博物馆陈列厅
曲氏祖宅地契——无偿移交街道办,改建乡村小学
林秀兰弯腰捡起那张纸,正要放回,忽然注意到最底下还有一行小字,墨迹较新,像是临时补上的:
“剩余资金,全额注入农机研发基金,首项用途:拖拉机传动系统改良。”
她抬头,“你没跟他们提这一笔。”
“没必要。”曲令颐把钢笔插回布包,“等他们自己发现,才叫真相。”
林秀兰沉默片刻,轻声说:“你就不怕哪天,有人拿枪指着你,逼你交出空间的秘密?”
曲令颐站起身,走到窗前。祖宅的院子安静,墙角那棵老槐树影子拉得很长。
“怕。”她说,“但我更怕明明有能力,却装作看不见。”
她转过身,从抽屉里取出一个小玻璃瓶,里面装着些淡黄色粉末。
“这是马掌柜给的荧光试剂,最后一份。”她拧开瓶盖,用毛笔蘸了一点,在牛皮笔记本的扉页背面写下那句俄语,“只要温度超过六十度,字就会显现。下次他们再来,我会当着所有人面烧掉这本子。”
林秀兰看着她,“万一他们不信呢?”
“那就让他们再烧一次。”她说,“烧到相信为止。”
外面传来狗剩的声音,远远地喊:“曲小姐!西街的李婶问你明天有没有空,她孙子发烧了,药箱找不到了!”
曲令颐应了一声,把瓶子收好,顺手将笔记本放进布包。
林秀兰看着她,“你还打算管这些事?自家都快没了。”
“正因为快没了,”她拎起包,走向门口,“才更要让人记住,谁曾经在这里,做过什么。”
她拉开门,夜风扑进来,吹起了她的衣角。
布包的拉链没完全合上,露出一角笔记本,那行刚写下的俄语在昏光下几乎看不见。
但她知道它在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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