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剩的喊声还在院外回荡,曲令颐刚跨出院门,就见林秀兰从墙角小径快步走来,手里攥着个油纸包。她没说话,只把包塞进曲令颐手里,顺带压低声音:“祠堂那边动了,曲德昌的人把前门守死了。”
曲令颐低头看了看油纸包,里面是那盘钢丝录音带,边缘有些发毛,是周予墨用旧电机改装时磨的。她把它贴身收进布包夹层,指尖擦过左耳垂,那里微微发烫,像是有股热流在皮下轻轻跳。
“陈阿婆怎么说?”
“后窗松了三年,昨夜风大,吹得咯吱响。”林秀兰顿了顿,“她说,老祖宗留的后路,不是给逃命用的。”
曲令颐点点头,转身绕过磨坊,沿着墙根往祠堂后侧走。天还没亮透,灰蒙蒙的光落在青砖上,像撒了一层薄盐。她蹲在窗下,手指探进缝隙一推,木框应声歪开半寸。她翻身进去,脚踩在积年的香灰上,没发出一点声。
祠堂里己经坐了不少人。族老们围坐在八仙桌旁,曲德昌站在侧位,脸色发青,手指紧紧掐着金算盘的边沿。他看见曲令颐从后头进来,瞳孔猛地一缩,但没出声。
最年长的族老咳嗽两声,拄着拐杖站起来:“今日召集,是为家事。有人举报副会长勾结外人,败坏门风。按祖训,当面质证,不得避讳。”
曲令颐走到堂中,从布包里取出一台黑乎乎的机器,摆在供案前。机身上有几个旋钮,电线在外,接了个喇叭。她拧了拧发条,按下开关。
“滋——”
一阵杂音过后,一个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
“……货今晚十点到码头,青爷的人会接。海关那边我打了招呼,报的是药材。钱到账后,瑞士账户自动激活,编号SW-8842。”
曲德昌的脸一下子白了。
“你放什么妖术!”他猛地拍桌,“这是谁在装神弄鬼!”
“不是妖术。”曲令颐平静地说,“是录音。上周三凌晨两点十七分,你在书房和‘青爷’通电话,说这批货要是顺利出境,就能换回你在海外的资产。你还说,只要女儿的空间能用起来,运什么都轻而易举。”
她抬眼看向父亲,“你说,是不是?”
曲德昌嘴唇哆嗦,突然转向旁边一个账房先生:“老吴,你学我说话最像,现在,给我学一遍!”
那账房清了清嗓子,模仿道:“……货今晚十点到码头……”
曲令颐没动,只从笔记本里抽出一张纸,铺在地上,又拿起粉笔,在地面画了两条波浪线。
“人说话,不只是声音。”她指着第一条线,“这是你刚才录的。呼吸节奏平稳,尾音短促,像是念稿子。”
她指向第二条,“这是我录的原声。注意这里——”她圈住一处起伏,“每句话说完,你会不自觉地深吸一口气,因为常年抽鸦片膏,肺活量不足。还有,你左耳受过伤,说话时右声道代偿,声波偏移0.3秒。”
她抬头,“你能教他连自己的生理缺陷都复制吗?”
账房呆住了,曲德昌也僵在原地。
曲令颐按下机器,又放出一段新录音:
“这批货若成,海外账户就能激活……明珠那丫头也该嫁人了,找个有权有势的,比什么都强。”
曲明珠的名字一出来,几个族老 对视 眼神。有人低声嘀咕:“这话说得不对劲……明珠不是他亲生的?”
曲令颐没解释,只从布包里拿出三份文件,依次摊开。
“这是农科院的接收证明,三十七箱文物古籍,全部登记在册。这是村民联名信,感谢我把拖拉机图纸公开。这是军工处的密级函件复印件,说明我提供的水力测算模型己被西南局采纳。”
她看着族老们,“我不是为了争家产。我是为了不让这些技术烂在地里。可有人,却想拿它们换黄金、换地位、换一条逃命的船票。”
她指向曲德昌,“他要把我的研究成果卖给敌特,用祖宅做掩护,拿商会当通道。他不怕国家查,只怕查得太晚,钱转不走。”
祠堂里静得落针可闻。
最年长的族老慢慢站起身,走到族谱前,拿起朱笔,在曲德昌的名字上划了一道红杠。
“即日起,曲德昌不再是曲氏一族之长。”他声音沙哑,“沪上商会副会长之职,罢免。”
曲德昌腿一软,跌坐在地。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金算盘从手里滑落,砸在青砖上,发出一声闷响。
曲令颐关掉机器,收起录音带。她没看父亲一眼,只把那台破旧的录音机留在供案上,像是留给后来人看的证物。
她转身往外走,经过门槛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嘶哑的喊叫:
“你是我女儿!你流的血跟我一样!”
她脚步没停。
走出祠堂,天边刚露出一丝亮色。风从河面上吹过来,带着湿气。她摸了摸左耳垂,热度还在,但不再刺痛。
林秀兰等在墙根,见她出来,迎上前:“接下来呢?”
“去书房。”她说,“账本还没翻完。”
林秀兰犹豫了一下,“他毕竟是你爹。”
曲令颐停下脚步,从布包里取出那瓶荧光试剂,拧开盖子,用毛笔蘸了一点,在牛皮笔记本的扉页背面写下一句话。字迹淡黄,在晨光下几乎看不见。
“我知道他是我爹。”她说,“可爹不会逼女儿当叛国贼。”
她合上本子,插回布包。
林秀兰没再问。
两人一前一后往祖宅走。路过厨房时,听见里面传来动静。曲德昌的贴身仆人正慌慌张张地翻箱倒柜,怀里抱着个铁盒,鬼鬼祟祟往柴房钻。
曲令颐瞥了一眼,没说话。
到了书房,她拉开抽屉,取出一叠新账本。封面上写着“农机研发基金使用明细”。她翻开第一页,拿起钢笔,开始写:
“首笔拨款:三千元,用于铁柱队拖拉机传动系统改良。采购清单附后。”
林秀兰站在旁边,看着她一笔一划地记账,忽然说:“你就不怕他狗急跳墙?”
“怕。”曲令颐写完一行,顿了顿,“但他更怕我手里不止一盘录音带。”
她放下笔,从抽屉深处摸出另一卷钢丝带,比之前的更旧,接口处用胶布缠了三层。
林秀兰盯着那卷带子,“这是……?”
曲令颐没回答。她把带子放进布包,拉好拉链。
窗外,太阳升起来了。光线照在书桌上,映出她袖口那枚暗纹校徽的一角。她伸手抚平账本折角,指尖停在“支出”栏的空白处。
这时,院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村妇冲进来,脸都白了:“曲小姐!柴房炸了!曲老爷的人想烧东西,结果点着了汽油桶,火窜得老高,现在整个后院都封了!”
曲令颐站起身,拎起布包就往外走。
林秀兰跟在后面,声音发紧:“会不会……销毁证据?”
曲令颐脚步没停,只从布包里摸出那瓶荧光试剂,握在手里。
“烧得了纸。”她说,“烧不了我记得的每一个数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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