颍河南岸的晨雾还未散尽，林缚就站在临时搭建的望哨台上，手里握着一卷刚送来的斥候报告。报告上字迹潦草，却写得明明白白：匈奴单于派来的使者己过颍河，正往庐州方向来，同行的还有左贤王麾下的一个副将，显然是想在谈判中压玄甲军一头。
“林帅，要不要让边备营的弟兄在城外列阵？给匈奴使者一个下马威！”赵山河站在一旁，手按腰间弯刀，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服气——上次匈奴扣押斥候、劫掠村落，现在派使者来，未必是真心谈和。
林缚摇了摇头，将报告折好塞进怀里：“不必。我们是正义之师，不是好战之徒。列阵示威只会让他们觉得我们心虚，反而不利于谈判。让百姓该种地种地，市集该开就开，让他们看看庐州的安稳，比任何阵仗都有说服力。”
他转身走下望哨台，脚下的木板还带着露水的湿滑。不远处的惠民点里，苏清鸢正带着医兵给流民发汤药，青瓷碗碰撞的“叮叮”声，混着孩童的笑声，在晨雾里格外清亮。看到林缚过来，苏清鸢放下手里的药勺，快步迎上来：“林郎，匈奴使者要来的消息，你知道了？”
“嗯，预计中午能到。”林缚帮她拂去袖口的药渍，“惠民点的汤药还够吗？要不要从府库再调些药材？”
“够的，昨天采药队从大蜀山回来，带了不少薄荷、止血草，足够支撑半个月。”苏清鸢递过一碗温热的汤药，“这是给你熬的参汤，谈判要费神，你喝点补补精神。对了，我让厨房蒸了些杂粮糕，等会儿让亲兵给你送到议事厅。”
林缚接过参汤，暖意顺着喉咙往下淌，心里也跟着暖了。他知道，谈判不仅是唇枪舌剑，更要靠后方的安稳做底气——百姓有饭吃、有药喝，玄甲军才有底气在谈判桌上不卑不亢。
中午时分，匈奴使者的队伍到了庐州城外。为首的使者是个须发皆白的老人，穿着镶金边的草原皮袍，腰间挂着一柄玉柄弯刀，身后跟着十几个随从，其中那个身材魁梧的副将，正是之前劫掠颍州村落的骨都侯麾下亲信。
林缚带着赵山河、周吏在府衙外迎接。老人翻身下马，用生硬的中原话拱手：“吾乃匈奴单于麾下使者，名唤巴图，见过林帅。”
林缚回礼：“巴图使者远道而来，一路辛苦。府衙己备下薄宴，我们边吃边谈。”
进了府衙议事厅，分宾主落座。巴图端起茶杯，却没喝，目光扫过厅内的陈设——没有奢华的装饰，只有墙上挂着的一张中原地图，和几排堆放整齐的文书，显然是个务实的去处。他放下茶杯，开门见山：“林帅，单于让吾来，是想问问玄甲军的诚意——之前左贤王多有冒犯，单于己斥责过他，不知林帅愿不愿罢兵，与匈奴开通互市？”
没等林缚开口，旁边的副将就冷哼一声：“诚意？玄甲军要是有诚意，就该把庐州还给吴王世子，再献上十万石粮食，否则，我们五万铁骑随时能渡过颍河！”
“放肆！”赵山河猛地拍案，手按在弯刀上，“你也不看看这是哪里！敢在这里撒野，信不信我现在就斩了你！”
副将还要反驳，巴图却抬手制止了他，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满——显然，左贤王派这个副将跟着来，就是想破坏谈判。巴图转向林缚，语气缓和了些：“林帅，此乃左贤王的意思，非单于所愿。单于知道，中原百姓需要安稳，草原百姓也需要粮食和布匹，互市对双方都好。”
林缚看着巴图，知道他是真心想谈和。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缓缓说道：“互市可以，但有三个条件。第一，匈奴必须释放之前扣押的三个斥候，归还劫掠颍州村落的粮食和财物；第二，左贤王麾下的骑兵，必须退回草原，不得再靠近颍河边境；第三，互市地点定在颍河南岸的‘河口镇’，玄甲军和匈奴各派百人驻守，确保商队安全，互不干涉。”
这三个条件，既没让玄甲军吃亏，也给了匈奴台阶下。巴图沉吟片刻，点头道：“前两个条件，吾可以答应。第三个条件，吾需派人回草原请示单于，但想来单于也会同意。”
旁边的副将脸色难看，却不敢再插嘴——巴图是单于的亲信，他要是敢反驳，回去怕是要被单于治罪。
谈判进行得很顺利，午后就敲定了初步的互市协议。巴图起身告辞时，林缚让人搬来两箱丝绸和茶叶：“这是玄甲军送给单于的礼物，也算表表我们的诚意。”
巴图接过礼物，眼里满是感激：“林帅放心，吾定会尽快让单于批准互市，让草原和中原早日安宁。”
送走匈奴使者，赵山河还是有些不解：“林帅，就这么放他们走了？之前他们劫掠村落，杀了我们的百姓，就这么算了？”
林缚看着远处的颍河，语气平静：“我们要的不是一时的报复，而是长久的安宁。杀了那个副将，只会让左贤王找到开战的借口，受苦的还是百姓。现在互市一开，草原百姓能换到粮食和布匹，就不会再跟着左贤王打仗，左贤王的势力自然会削弱——这才是长治久安的办法。”
周吏也恍然大悟：“林帅高见！互市一开，不仅能化解边境危机，还能让庐州的商人多一条生路，府库的收入也能增加，真是一举多得！”
林缚点了点头，转身往惠民点走去——他知道，谈判只是开始，接下来要做的，是让互市真正落地，让百姓们尝到和平的甜头。
惠民点里，苏清鸢正带着医兵给一个老妇人包扎伤口。老妇人的腿是之前被匈奴骑兵的马蹄踩伤的，苏清鸢一边包扎，一边轻声说：“老人家，以后匈奴人不会再来了，您可以安心回村里种地了。”
老妇人拉着苏清鸢的手，眼里满是感激：“多谢苏医仙，多谢林帅！要是没有你们，俺这把老骨头，早就埋在乱葬岗了！”
林缚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心里更加坚定——不管是谈判还是打仗，最终的目的，都是为了让百姓能安稳地过日子。这才是“正义之师”的初心，也是他从塞外小兵走到今天，始终没有忘记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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