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朔六年秋的定襄军营，晨光刚漫过东侧的土坡，铁匠营的三十座熔炉就己燃得通红。柴火在炉腔里 “噼啪” 作响，火星顺着烟囱窜出来，落在地上的干草上，被守炉的学徒慌忙踩灭。空气中弥漫着铁屑的焦味与木炭的烟火气，混合成一种属于锻造的、灼热的气息。
霍去病带着李敢、周平等将领走进铁匠营时，最先映入眼帘的是满地的铁料 —— 有的是刚从矿场运来的生铁块，表面还沾着褐色的矿渣；有的是锻打失败的刀坯，歪歪扭扭地堆在角落，刀身上的裂纹像蜘蛛网般蔓延。周铁山正蹲在一座熔炉前，手里拿着一把刚从水里捞出来的刀坯，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校尉！您可算来了！” 周铁山看到霍去病，像是看到了救星，快步迎上来，双手将刀坯递过去，“您瞧，这刀坯按您说的‘十七次折叠锻打’来的，前十六次都好好的，可最后一次一锤下去，刀背就裂了道缝！”
霍去病接过刀坯，入手沉甸甸的，表面还带着未散尽的水汽。他对着晨光翻转刀坯，刀身泛着淡淡的青白色，折叠的纹路像水波般清晰，只是在刀背靠近刀柄的位置，有一道半寸长的裂纹，边缘还沾着细小的铁屑。他用指尖摸了摸裂纹处，又凑近闻了闻 —— 除了铁腥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焦糊味。
“最后一次回炉时，火候太旺了。” 霍去病肯定地说，将刀坯递给身边的李敢，“你看，刀背的颜色比刀刃深，泛着暗红，说明这里的碳含量超标了。碳多了，钢就脆，一锤下去自然会裂。”
李敢接过刀坯，翻来覆去地看，还是没看出门道：“校尉，这碳含量咋看啊？俺瞅着这刀坯挺亮的，不像有问题啊。”
周围的铁匠也都围了过来，有几个老铁匠小声议论着：“俺们锻打了一辈子铁，只知道烧红了锤，哪听过什么‘碳含量’？”“说不定是校尉这法子本身就不行，十七次折叠，铁都被锤散了！”
周铁山听到议论，脸色更沉了。他是军中最老的铁匠，跟着卫青打了五年仗，一手锻刀手艺在军中无人不服，可这次按霍去病的法子锻刀，却接连失败，心里本就憋着气，此刻被老伙计们质疑，更是急得额头冒汗：“你们别瞎猜！校尉的法子肯定没错，是俺没控制好火候！”
霍去病没有在意老铁匠们的质疑，走到那座熔炉前，弯腰查看炉内的柴火 —— 是刚劈好的青冈木，火力旺，燃烧时间长，适合高温锻打，却不适合最后一次的 “低温回火”。他拿起火钳，从炉旁的料堆里夹起一块烧得半红的铁块，举到众人面前：“大家看好了，第一次到第十六次锻打，要用‘大火’，烧到铁块通体通红，这样铁才容易折叠；但第十七次，也就是最后一次，要用‘小火’，烧到铁块边缘泛‘鱼肚白’，中间还是淡红，这样碳含量才均匀。”
他一边说，一边将铁块放回熔炉，调整了炉门的缝隙，只留一道小口进风：“炉门别开太大，风大了火就旺。还有，最后一次锻打，刀背处要多锤打两次，每次锤下去要轻，顺着铁的纹路走，别用蛮力。”
周铁山凑到熔炉旁，盯着炉内的铁块，眼睛一眨不眨。其他老铁匠也都围了过来，伸长脖子看着 —— 他们打了一辈子铁，靠的是 “手感” 和 “经验”，从未有人如此清晰地讲解火候与锻打的关系，心里既好奇又不服气。
约莫一刻钟后，霍去病喊道：“可以了！”
周铁山立刻拿起火钳，小心翼翼地将铁块夹出来 —— 果然如霍去病所说，铁块边缘泛着淡淡的白，像鱼肚子的颜色，中间却是淡红，握在火钳上，还能看到表面的铁水微微流动。他快步走到铁砧前，拿起大锤，深吸一口气，对准铁块的刀背处，轻轻落下。
“咚！”
第一锤下去，铁块没有裂开，反而像面团一样陷了下去，边缘的纹路更清晰了。周铁山心里一喜，又连着锤了两次，每次都避开刀刃，只锤刀背。待铁块冷却一些后，他将其浸入冷水，“滋啦” 一声，白雾升腾而起，散发出一阵带着金属清香的水汽。
待水汽散去，一把完整的刀坯出现在众人面前 —— 刀身笔首，表面的折叠纹路像层层叠叠的云，刀背厚实，刀刃锋利，没有一丝裂纹。周铁山拿起刀坯，用手指弹了弹，清脆的 “当” 声在铁匠营里回荡，久久不散。
“成了！真成了！” 周铁山激动得手都在抖，举起刀坯绕着铁匠营跑了一圈，“你们听！这声音多脆！比俺以前锻的刀好多了！”
老铁匠们都围了上来，你传我看，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之前质疑的那个老铁匠接过刀坯，用指甲刮了刮刀背，又用刀坯轻轻敲了敲铁砧，脸上的质疑渐渐变成了佩服：“好家伙！这刀坯不仅没裂，还这么结实！校尉这‘火候论’，真是神了！”
“还有‘折叠次数’，” 另一个老铁匠补充道，“以前俺们最多折叠十次，就怕铁碎了，没想到十七次还能这么好！”
霍去病笑着走到众人中间：“不是我的法子神，是咱们以前没摸透铁的性子。铁跟人一样，你顺着它的性子来，它就听话；你逆着它，它就跟你较劲。” 他顿了顿，指了指旁边的料堆，“还有，以后锻刀用的铁料，要先在冷水里泡半个时辰，里面的矿渣会浮起来，捞掉再炼，这样铁才干净，不容易裂。”
周铁山立刻吩咐学徒：“快！把所有铁料都搬到河边泡着！按校尉说的做！”
学徒们应了一声，扛着铁料就往河边跑。铁匠营里的气氛一下子活跃起来，老铁匠们围着周铁山，问东问西，有的问火候怎么看，有的问折叠时怎么对齐，周铁山一一解答，时不时还请霍去病补充，整个铁匠营像个热闹的学堂。
卫伉提着一个竹篮走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她将竹篮放在旁边的石头上，里面是刚熬好的绿豆汤，还带着温热：“校尉，铁匠们锻打辛苦，奴婢熬了些绿豆汤，能解暑气。”
霍去病接过一碗，递给周铁山：“老周，先歇会儿，喝碗汤再干。”
周铁山接过汤，一饮而尽，抹了把嘴道：“多谢校尉，多谢卫医女！这汤喝着真舒坦，比凉水解乏多了！”
卫伉又给其他铁匠分了汤，走到霍去病身边，小声道：“奴婢刚才在河边看到学徒泡铁料，发现有些铁料上的锈迹太厚，泡了也去不掉。奴婢想着，能不能用艾草和醋煮水，用来泡铁料？艾草能去锈，醋能软化矿渣，或许能让铁料更干净。”
霍去病眼睛一亮。他只想到用冷水泡铁料，却没想到用草药和醋辅助 —— 卫伉的细心，总能在这些细节上给人惊喜。“这个法子好！” 他对周铁山道，“老周，你让人按卫医女说的，用艾草和醋煮水，泡那些锈迹厚的铁料，看看效果。”
周铁山立刻应道：“好！俺这就去办！”
卫伉看着铁匠们忙碌的身影，又看了看霍去病，眼里满是欣慰。她原本只是随口一提，没想到霍去病这么重视。这个年轻的校尉，不仅懂战术、懂锻刀，还能听进别人的建议，这样的将领，难怪能让人心服。
太阳渐渐升高，铁匠营里的熔炉越烧越旺，铁锤砸在铁块上的 “叮叮当当” 声，比之前更响、更整齐。霍去病站在铁匠营中央，看着眼前的景象，心里充满了底气。兵器是强军的根基，现在 “破匈刀” 的锻打难题解决了，八百轻骑的装备就有了保障。他抬头望向漠北的方向，心里暗暗道：匈奴人，等着吧，很快，你们就要尝尝 “破匈刀” 的厉害了。
大汉骠骑：横扫八荒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大汉骠骑：横扫八荒最新章节随便看！(http://www.220book.com/book/XQET/)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