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景川的手还搭在叶微澜的手腕上，掌心的温度没有立刻散去。
手机震动了一下，屏幕亮起，是一条新闻推送：【假千金姜婉儿服刑期满，今日出狱】。
叶微澜的目光扫过那行字，没说话。谢景川低头看了眼她的表情，声音放得很平：“她出来了。”
“嗯。”她应了一声，手指滑动屏幕，点进详情页。监狱管理局的公告很简短，写着姜婉儿因表现良好、参与心理矫治课程并协助医务工作，获得减刑资格。
谢景川靠在桌边，袖口的医疗主题袖扣在灯光下泛着哑光：“你要见她吗？”
叶微澜把手机放在桌上，转身走向投影墙。蜂巢系统的监控画面还在运行，数据流稳定。她盯着某个节点看了一会儿，忽然闭上眼。
倒计时浮现。
【回溯程序启动，本次消耗精神力12%】
三秒后，她睁开眼，视线落在谢景川脸上：“让她来见我。”
“在哪？”
“城东社区服务中心，三楼咨询室。不在家里，也不在医院。”
谢景川点头：“我陪你去。”
“不用。”她说，“你留在公司处理KRM-07的事。我自己能应付。”
他看着她，没再坚持。
第二天上午十点，叶微澜走进社区服务中心。走廊安静，墙上贴着心理健康宣传海报。她推开302室的门，里面只有一张桌子、三把椅子，角落摆着饮水机。
七分钟后，门又被推开。
姜婉儿站在门口，穿一件洗得发白的灰色外套，头发剪到肩膀，脸上没有化妆。她手里拎着一个布布袋，进门时脚步很轻。
叶微澜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她坐下。
姜婉儿把手里的袋子放在腿上，低着头：“我知道你们不会信我。但我现在每天早上六点起床，去菜市场帮陈奶奶挑菜，她一个人住，眼睛不好使。晚上回家看书，心理学的，一页看很久，要查很多字。”
她停顿了一下，声音有点抖：“我不求你们原谅。我只想让你们知道，我不是那个会装病晕倒的人了。”
叶微澜没动，也没说话。她在脑中回放刚才的画面——姜婉儿进门时的步伐频率、呼吸节奏、手握袋子的力度。和七十二秒前一模一样，没有任何刻意放缓或夸张的情绪设计。
她问：“你现在做什么？”
“超市理货员。”姜婉儿从袋子里拿出一张纸，双手递过去，“这是入职证明，明天开始上班。工资不高，但够租个小单间。”
叶微澜接过来看了一眼，没多说什么。
姜婉儿又从袋子里掏出一张照片。背面写着一行字：“第一次有人对我说谢谢。”
照片里是她穿着浅蓝色护理服，在监狱医务室给一位年长女囚量血压。她的眼神很专注，嘴角有一点点自然的弧度。
“我在监区当志愿者，学基础护理。”她说，“护士长说我操作规范，比有些正式护工还稳。上周有个阿姨发烧，我守了她一整夜。她退烧后拉着我的手说‘谢谢你’……那是我这辈子第一次，被人真心道谢。”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以前我只会哭，只会演。现在我才明白，真正的帮助不是让人同情你，日常小宅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而是你能帮到别人。”
房间里安静了几秒。
叶微澜站起身，走到窗边。阳光照进来，落在她的肩上。她背对着两人站了一会儿，然后转身。
“我可以给你一次机会。”她说，“但不是为了你。”
姜婉儿抬起头，眼眶红了，但没掉泪。
“是为了证明。”叶微澜继续说，“人哪怕走错了路，也能走出来。哪怕骗过所有人，伤过最亲的人，只要真心想改，就还有路可走。”
姜婉儿的手紧紧抓着布袋边缘，指节微微发白。
“我不拦你重新生活。”叶微澜看着她，“但如果你再越界，不会再有第二次。”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又慢慢走远。
谢景川的声音突然响起：“我们不阻拦你重新开始。”
他不知什么时候来的，站在门口，西装笔挺，神情平静：“但底线在这里。你清楚。”
姜婉儿缓缓站起来，鞠了一躬，幅度很深：“我明白。”
她拿起布袋，转身走向门口。手碰到门把手时，又停下来。
“我会写一封信。”她说，“给你们，也给所有被我伤害过的人。我不奢望被接受，但我想把话说清楚。”
说完，她推开门走了出去。
叶微澜站在原地，目光落在桌上那张照片上。
谢景川走过来，站在她身边：“你相信她是真心的？”
“我不知道。”她说，“但她的呼吸频率、肌肉紧张度、语言停顿点，都符合真实情绪反应。而且……她在监狱医务室服务了三百二十七小时，全是实录备案。”
谢景川轻轻点头：“那就给她一个起点。”
“我不是心软。”叶微澜望着窗外，“我是医生。病人能不能康复，要看治疗过程，也要看有没有活下去的愿望。她现在就像个术后患者，能不能恢复，得看她自己怎么走。”
谢景川伸手握住她的手：“那你就是她唯一的主治医生。”
叶微澜没说话，只是把照片翻了个面，看到背面那句“第一次有人对我说谢谢”。
下午三点，姜婉儿走出社区中心大楼。风吹起她的短发，她抬手挡了下阳光。
她走到公交站台，从布袋里拿出一支笔和一个小本子，开始写东西。
第一行字是：“致叶微澜的一封信。”
她写了很久，纸页被风吹得微微颤动。
写完后，她把信折好，放进袋子里。
第二天清晨五点五十，她提着保温饭盒出现在菜市场门口。陈奶奶拄着拐杖慢慢走来，她迎上去：“今天买了您爱吃的豆角，我洗好了。”
老人笑着点头：“小姜啊，你真是个好孩子。”
她低下头，轻声说：“我不是孩子了。我是重新开始的大人。”
一周后，叶微澜在办公室收到一个牛皮纸信封。没有署名，但字迹熟悉。
她打开信封，抽出一叠纸。
第一页写着：
“我知道我说再多都无法弥补过去。但我希望你知道，现在的我，真的在努力做一个不说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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