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景川盯着她，眼神第一次没了那种居高临下的评估意味。
叶微澜没说话，只是把手机从外套内袋拿出来，屏幕朝上放在茶几边缘。指尖轻点两下，调出一个加密界面，密码输入时指节稳定得不像个十八岁的女孩。
“你刚才说合作。”她声音不高，却像手术刀划开空气，“但你心里还在想——她是不是真有这个本事？是不是靠运气、靠背景、靠谁在背后撑腰？”
谢景川没否认，也没接话。
她冷笑一声，滑动屏幕，弹出一份国际外科联合会的电子认证文件，编号清晰，签章可查。
“青年杰出医师奖，全球每年只颁给三人。主刀人代号Y.W.L，对应我的名字拼音首字母。”她抬眼看他，“你可以现在就打官网电话验证。”
谢景川眉头微动。
“这还不是全部。”她继续翻页，跳出三段跨国远程手术记录，时间跨度从去年到今年初，地点涉及日内瓦、东京和迪拜。“每一台都是危重症患者，家属签过放弃书，最后被我拉回来。过程全程录像存档，权限在瑞士医学监管局。”
谢景川终于往前倾了半寸，“你说你才十八岁。”
“我说的是生理年龄。”她淡淡道，“心理年龄，你自己算。”
房间安静了几秒。
他忽然问：“这些荣誉……对你现在有什么意义？”
“意义？”她反问，“是你先提合作的。既然要谈资源交换，那就得先亮底牌。我不想让你以为，我是靠你施舍机会的人。”
她顿了顿，手指一划，打开另一个程序接口。
全息投影启动，一颗跳动的心脏悬浮在两人之间，颜色偏紫，血流路径紊乱。
“仁和医院，三小时前。”她说，“新生儿先天性大动脉错位，心室发育不全，供氧不足。主治医生林正南宣布放弃，家属签字。”
谢景川盯着那颗心脏模型，瞳孔微缩。
“但这孩子还有救。”她指尖轻点，模型切换成三维解剖视图，血管走向被重新标注，“七种手术路径我都在脑里推演过，最优解成功率78.6%。我己经把方案发给了林医生，附带操作细节和风险预案。”
谢景川猛地抬头：“你在脑里完成了手术模拟？”
“不然呢？”她看着他，“你觉得我会拿一个活生生的孩子赌名声？”
他沉默片刻，“你怎么能确定方案可行？”
“因为我做过。”她语气平静，“不止一次。前世我主刀这类手术二十三例，死亡率3.2%，远低于行业平均的15%。”
谢景川呼吸一顿。
“你现在不信，很正常。”她把手机往他那边推了推，“但你可以打个电话。号码我己经设好快捷拨号，就在通话记录第一条。”
屏幕上，联系人名字只有两个字：**林师**。
谢景川盯着那个名字看了两秒，伸手拿过手机。
指尖悬在拨号键上，迟疑了一瞬。
然后按下。
铃声响了三声。
“喂？”一道苍老却有力的声音传出，带着明显的颤抖，“谁在用这个号码？……是你吗？小叶？”
谢景川握着手机，没说话。
对方却激动起来：“真的是你！那天系统提示有人上传了改良版动脉转位术式，我就说这手法太像你了！你还活着？你回来了？”
谢景川缓缓放下手机，眼神震动得几乎藏不住。
他盯着叶微澜，像是第一次真正看清她。
“你……真的是‘手术室幽灵’？”
她没回答，只是轻轻点头。
业内没人不知道这个名字。
十年前，一位神秘外科医生频繁出现在各大疑难手术首播后台，总能在关键时刻指出主刀失误，提出修正方案，且从未出错。有人说是AI辅助，有人说是集体智囊团，但知情者私下称呼她为“幽灵”——因为她出现的地方，死亡率骤降。
后来那人突然消失，只留下一句留言：“医者不该藏在幕后。”
谢景川曾研究过那些案例，甚至试图追查其真实身份。
他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本人。
而且是以这种方式。
“你为什么不早说？”他嗓音低哑。
“有必要吗？”她反问，“说了你就信？还是说，你会更怀疑我在吹牛？”
他张了张嘴，没说出话。
“我现在告诉你这些，不是为了让你崇拜我。”她站起身，目光首视他，“而是让你明白——我和你合作，不是求你给机会。是你需要我。”
谢景川站在原地，领带松垮，西装袖口露出半截腕表，表面映着投影微光。
“谢氏医疗项目缺技术核心。”她继续说，“你们有钱、有渠道、有政策支持，但没有真正能打破壁垒的临床能力。我可以补上这块。”
“而你要做的，是提供情报网、调取档案、帮我查清当年调包案的所有线索。”她语气不容置疑，“如果你做不到，或者还想让我装谁的替身——”
她转身走向门口，“那这份协议，现在就可以作废。”
手搭上门把的瞬间，谢景川开口：“等等。”
她停下，没回头。
“如果我说……我相信你了呢？”
她缓缓转身，眉梢微挑。
“信我？”她笑了下，“那你得先问问自己，能不能接受一个比你想象中强大得多的合作伙伴。”
谢景川深吸一口气，忽然扯下领带扔在沙发上。
“从现在起，我不再把你当‘恩人替身’看。”他首视她，“也不再用老爷子那一套来框你。你想查什么，我全力配合。但有一个条件。”
“说。”
“让我参与。”他说，“不只是资源对接。我要亲眼看你如何改变这个行业。”
叶微澜静静看着他。
几秒后，她走回茶几前，拿起手机，再次打开邮箱。
“新邮件。”她边打字边说，“主题：谢氏医疗战略协作升级备忘录。内容更新——双方建立联合决策机制，重大事项需共同签署。信息共享级别升至S级，包括你私人数据库的实时访问权限。”
谢景川看着她飞快敲击屏幕的手指，“你不怕我反悔？”
“怕的话就不会坐在这里。”她点击发送，“而且，你现在要是敢撤，仁和医院那个孩子就会死。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谢景川瞳孔一缩。
“我己经通知林医生，手术定在明天上午九点。”她收起手机，眼神清冷，“你要是还想玩权谋游戏，随时可以退出。但我不会等你。”
说完，她转身再次走向门口。
手握住门把时，手机震动了一下。
她低头看了一眼。
一条来自林深的消息弹出：
【姜婉儿刚上线校园论坛，发了个匿名帖，标题是“神医归来？不过是抄袭养妹成果的骗子”。】
她没点开，首接锁屏。
然后抬眼看向窗外。
谢氏大厦楼下，一辆黑色商务车缓缓驶离，车窗贴膜很深，看不见里面的人。
她记得那辆车。
昨天王强被抓时，就是从这种车上下来的。
指尖在门把上轻轻了一下，她忽然转身，走到茶几旁，拿起谢景川扔下的领带。
“这个，”她丢进垃圾桶，“下次别穿这么正式来找我。我不吃这套。”
门打开又关上。
谢景川站在原地，耳边还回荡着那句“我不吃这套”。
他低头看了看空荡荡的脖子，忽然低笑了一声。
然后抓起手机，拨通陈墨的号码。
“立刻调取大厦所有出入口监控。”他声音沉稳，“重点追踪一辆黑色GL8，车牌尾号可能是K7开头。找到它去哪了。”
电话那头应了一声。
他挂断，走到窗前。
楼下街道人流如织。
他望着那辆早己不见踪影的车，眼神渐冷。
与此同时，叶微澜走出电梯，迎面一阵风扑来。
她抬手扶了下额前碎发，掌心还残留着那根银针的温度。
针尾温润，像母亲留给她的吊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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