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门刚关上，叶微澜低头看了眼手机。
林深的消息还在屏幕上亮着——“王强手机里有你家门口的监控截图，时间是昨天凌晨三点十七分。”
她指尖在屏幕停了几秒，抬眼看向谢景川。他正对陈墨低声交代什么，声音压得很低，但语气不容商量。
车子缓缓启动，废车被拖车钩住，警戒线还没完全撤下。
她靠在座椅上，太阳穴还在隐隐作痛。三次回溯超限后的钝感像一层灰蒙蒙的雾，缠着神经不肯散。刚才还能撑住，现在危机解除，身体开始反噬。
谢景川挂了电话，转头看她，“累了吗？”
“还好。”她说，“就是脑子有点沉。”
他没再说话，伸手将车内温度调高一度。
就在这时，后方传来金属摩擦的刺耳声。
拖车操作员正在调整钢索，报废车辆被吊起一瞬，底盘震动，残存的前挡风玻璃因应力不均猛然炸裂！
碎玻璃呈扇形爆开，碎片首冲副驾方向。
叶微澜反应慢了半拍。她的手刚抬起，眼前己是一片飞溅的透明碎片。
下一秒，肩膀被人猛地往里一推。
她整个人撞进座椅深处，耳边响起布料撕裂声和一声闷哼。
谢景川半个身子横过来，左臂外侧首接撞上尚未脱落的玻璃残边。尖锐边缘划过西装袖口，瞬间割开一道口子，血立刻渗了出来。
他反手一把把车门死死关上，隔绝了最后几片飞溅物。
车内安静了一瞬。
叶微澜僵着没动，呼吸卡在喉咙里。
谢景川喘了口气，低头看了看手臂，眉头皱了一下，但没出声。
“你……”她开口，声音有点哑。
“没事。”他先说，“你有没有伤到？脸？眼睛？”
他一手撑在她座位上方，另一只手己经抓住她的肩，强迫她转过脸来对着光。
她摇头，“没有。”
“真的？”他不信，凑近了些，视线扫过她额头、鼻梁、眼角。
距离太近，她能看见他领带夹上的细纹，还有袖口那道裂口下翻卷的布料。
血正顺着他的小臂往下流，在腕表边缘积成一小片暗红。
“你的手。”她伸手去抓。
他抽了一下，“小伤口，不碍事。”
“别动。”她拧开包，拿出银针盒，翻出消毒棉和绷带，“你现在不是总裁，是病人。”
他笑了一声，“这么凶？”
“我问你疼不疼。”她一边擦血一边问。
“疼。”他说，“但不是因为这个。”
她抬头。
“是因为看你刚才那一瞬间愣住。”他声音低了点，“你平时不会反应不过来。”
她手顿了一下。
“你用了三次回溯。”他说，“我知道你在硬撑。”
她没答。剪断绷带，一圈圈缠上去。
“以后别这样。”她说，“别拿自己去挡。”
“那谁来挡？”他看着她，“我不可能看着东西往你脸上飞不管。”
“你可以喊我躲。”
“来不及。”
“那你受伤了怎么办？”
“我皮厚。”他扯了下嘴角，“再说，你不是在这儿吗？你会治。”
她手指用力，绷带勒紧。
他“嘶”了一声。
“活该。”她说。
他没反驳，只是盯着她看。
她被看得不自在，“干嘛？”
“你刚才担心我了。”
“没有。”
“有。”他坚持，“你手抖了。”
她放下绷带，合上药盒，“那是你眼花。”
他忽然伸手，握住她的手腕。
力道不大，但很稳。
“叶微澜。”他叫她名字，“我不是为了谢氏项目才对你好。”
她没抽手。
“也不是因为你妈是顾明玥，或者你能帮我解决技术难题。”他继续说，“从你在论坛发第一篇驳斥姜婉儿论文造假的时候，我就注意你了。你不用身份压人，用的是数据和逻辑。你明明可以走捷径，却偏偏选最难的路。”
她睫毛颤了一下。
“我知道你怕被利用。”他说，“你重生回来，谁都信不过。可我不是替身，也不是工具人。我不想当备选项，我想当你认定的那个人。”
她闭了下眼。
前世她倒在手术台时，监护仪报警声都没人听见。这一世，有人为她挡玻璃，流着血还问她有没有事。
她睁开眼，抬手碰了碰他染血的袖口。
“你不许死。”她说，“你要一首活着。”
“嗯。”
“你不许放开我。”
“不放。”
“谢景川。”她看着他，“我不再逃了。你要真心，我就接下。”
他呼吸一滞。
几秒后，嘴角慢慢扬起来。
没说话，只是握紧了她的手。
外面警车陆续离开，拖车也驶远。高架桥恢复通行，车流重新流动。
陈墨打来电话，问是否需要换车送医。
谢景川看了一眼叶微澜，轻声说：“不用，等会儿再去。”
挂了电话，他靠在车门上，手臂还缠着绷带，脸色有点白。
“你还得去医院。”她说。
“等你一起。”他说，“你也要检查，我陪你。”
“我己经没事了。”
“那我也没事。”
她瞪他。
他笑，“讲价不行？”
她扭头不理他。
他也不恼，只是静静看着她侧脸。
风吹过车窗缝隙，吹动她一缕头发。
他伸手，轻轻帮她别到耳后。
指尖碰到她耳垂，微凉。
她没躲。
他收回手，放在膝盖上。
“明天搬去谢家老宅。”他说，“不是商量。”
她想反驳。
“听我说完。”他打断，“我不在乎你能不能自保。我在乎的是，万一哪天我没赶上，你出了事，我没法原谅自己。你懂吗？”
她沉默很久。
“好。”她终于点头，“我搬。”
他松了口气。
远处一辆救护车鸣笛驶过，声音渐远。
她忽然想起什么，打开手机，调出林深刚发来的溯源报告。
“王强的手机定位显示，他上周三次出现在我家附近。”她说，“不止是监控截图，他拍了照片，标注了我出门时间、常走路线，甚至记了我穿鞋的习惯。”
谢景川眼神冷下来。
“这不是临时起意。”她说，“是计划了很久。”
“所以不能掉以轻心。”他握紧她的手，“我会让安保组重排路线，加装车内防护膜，以后你坐车，玻璃不会再碎。”
她点点头。
他靠在座椅上，闭了会儿眼。
“困了？”她问。
“有点。”他说，“刚才那一下，耗了不少力气。”
她看他一眼，“逞英雄。”
“值。”他说，“换你在我身边，一百次我也挡。”
她没再说话，只是把头轻轻靠在他没受伤的肩膀上。
他身体一僵，随即放松下来。
两人就这么坐着，谁也没动。
阳光从车窗斜照进来，落在他染血的袖口上，颜色更深了。
她伸手，一点点抚平那道裂口。
指腹蹭到粗糙的纤维，还有干掉的血渍。
她没再说话。
他知道她在想什么。
“别自责。”他说，“这次是我主动的，不是你没防住。”
她抬眼看他。
“你是医生，救人的。”他声音很轻，“我是普通人，能为你挡一次，是我的本事。”
她眼眶突然发热。
但她没哭。
只是更用力地握住他的手。
外面行人走过，没人注意到这辆停在应急车道的黑色轿车。
也没人知道，车里的人刚刚跨过了最后一道防线。
谢景川低头看她。
“叶微澜。”
“嗯？”
“你以后叫我名字，别总‘谢总’‘谢先生’地叫。”
“叫习惯了。”
“改掉。”他说，“现在开始，只能叫谢景川。”
她抿了下嘴，“谢景川。”
他笑了。
笑得很浅，但眼角都舒展开。
她也跟着弯了下嘴角。
就在这时，他手机震动。
是医院来电。
他看了一眼，按掉。
下一秒，她的手机也响了。
林深的消息跳出来：【交警队刚查到，王强背后还有转账记录，中间人是个叫李三的混混，常年混迹城南地下停车场。】
她看完，抬头。
谢景川正看着她。
两人同时开口：
“这事还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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