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在同时,三个秘密死士窝点被连根拔起,谢家再也坐不住了。谢二叔匆忙入宫禀报,却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果然……这些死士是景帝暗中豢养的。叶锦书心中冷笑。景帝蓄养如此多的死士意欲何为?专为他处理那些见不得光的脏事吗?
回想前世,她与萧炎绝在前线殊死搏杀,竟无人知晓景帝在京畿要地还隐藏着这样一股力量。
景帝此刻自然是震怒的。他恨谢家擅自动用死士,导致这些宝贵的暗棋暴露。区区一个伴读之争,也值得动用如此珍贵的死士?但更让他感到脊背发凉的,是京中究竟谁有这般能耐,能同时精准袭击他三处秘密基地,还能做得如此干净利落,不留丝毫线索?
江家乃寒门出身,主仆皆己死绝;苏家虽富,也不过是商贾根基,刚出一个侍郎,绝无此等手段。那还有谁?是远在西疆的宁王?还是即将回京的孟家?难道这京城之中,还潜伏着其他不为人知的势力?
御林军统领夏承山被急召入宫。
叶锦书唇边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查吧,尽管去查。正好借着这次全城大索的由头,她也可以顺势再深入探查一番。
就在全城戒严、风声鹤唳之时,萧炎绝悄然回京了,未曾惊动任何人。
芳华宫内,萧炎绝终于见到了那个让他朝思暮想的人儿。
好小的一只……他凝视着榻上安睡的稚嫩面容,动作有一瞬间的凝滞。
及笄……竟还要等上五六年?
贼老天这是在戏耍他吗?他的……侄女?嗯?
他轻轻点了她的睡穴,将她的身子翻过,寝衣落下,露出她光洁如玉的后背。
萧炎绝狠狠松了口气,传闻中的那些伤,果然是假的,与她有羁绊之人,果然是她。
将衣裳给她整理好,萧炎绝就这样静静地看着,足足半个时辰,方才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离去。
萧炎绝一走,叶锦书便缓缓坐起身。果然,殿内值守的暗卫皆被点了穴道。
她指尖微弹,几道真气射出,几个身影立刻从不同的隐蔽角落现身,跪地请罪:“属下无能,请主子责罚!”
“下去吧,照常轮值。”叶锦书摆了摆手。出手的人是萧炎绝,倒也怪不得他们。
几人领命,再次隐入黑暗。
看来,萧炎绝是知晓她的真实身份了。知道也不足为奇,他毕竟是萧炎绝。
同样在全城戒严的紧张氛围中,上官洪流进献的小女儿上官一渺,被接入了宫中。果然不出叶锦书所料,景帝并未亲自接见,只让皇后安排,封了个“美人”的名号,派了教养嬷嬷教导宫规,暂且安置在皇后宫中。
“姑娘,会不会……”鸣珂面露忧色。
“不会。”叶锦书笃定道,“她年纪尚小,暂时碍不着皇后什么。再者,她是新任武林盟主的爱女,景帝不会任由皇后胡来。你安排两个我们的人去一渺身边伺候,务必护她周全。”
“是。”
戒严期间,城外的两处死士基地再遭袭击。 那横陈遍地的尸体,如同两记响亮的耳光,清晰地告诉景帝:他想找的人,不仅在城内,更在城外!
全城大索持续了五日,南北东西巡查了三遍。细作揪出一些,逃犯逮到几个,各位老爷们藏匿的外室也暴露了不少……唯独景帝心心念念的、那个足以端掉他三处死士基地的神秘势力,杳无踪迹。
听闻,景帝为此急火攻心,还吐了一口血。
迫不得己,戒严解除,京城总算恢复了表面的平静。
尽管窝点被端,景帝极力想掩盖真相,奈何那两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传出了十几里远,想捂也捂不住,闻声前去查探的各路人马不在少数。
京城,当真是鱼龙混杂。景帝只得紧紧收缩,牢牢把控住尚在掌握中的宫城,内心对那肉中刺、眼中钉的痛恨,达到了顶点。
是夜,血无双前来禀报。
皇宫地底的地道工程,一首由他亲自负责。
在挖掘过程中,他们发现皇宫原本就存在一些古老地道。叶锦书当即决定向更深处开拓,因此血影卫们如今挖掘的地道,位于离地十丈的深处。
深度增加了,难度自然倍增,进度也随之缓慢。
血无双此次回报的,便是在十丈深的地底,他们意外发现了一座宏伟的地下宫殿!
此殿位于离地九丈深处,血影卫是从其地基下方挖通的。
地下宫殿?有意思。
前世她并未发现此殿,不知萧炎绝是否知晓。
叶锦书决定亲自一探究竟。所幸,他们的地道仍在这座地下宫殿的下方。
根据方位与距离判断,这座地下宫殿的正上方,赫然便是皇宫的冷宫区域。
从外部看,宫殿并不显奢华,仅是简单粉饰,绘有些许花草。但其内部,却是真正的金碧辉煌!金砖铺地,翡翠砌墙,夜明珠照明,“月拢纱”为帐……与上方冷宫的破败凄凉形成天壤之别,令人恍觉皇宫真正的宝库或许不在上面,而在此处。
这无疑是一座极尽奢华的“金丝笼”,却不知囚禁的是哪只“笼中雀”?
叶锦书收敛气息,在阴影中谨慎潜行。宫殿虽深埋地下九丈,安保却严密得惊人。仅当值的守卫便有二十余人,宫女太监亦有二十多人,可见景帝对殿中之人何其“重视”。
她终于潜至核心区域。
屏息靠近寝宫,透过雕花檀木门的缝隙向内望去,霎时被满室流光溢彩晃了眼。
寝宫地面以整块和田美玉铺就,温润如凝脂,其上又覆着金丝织就的软毯,赤足踏上去怕是要陷进三寸。十二盏鎏金琉璃宫灯悬于穹顶,灯芯皆是鸽卵大小的夜明珠,将室内映照得恍如白昼。东侧整面墙竟是以整块翡翠雕成的百鸟朝凤图,翠羽金喙在珠光下流转着灵动水色,仿佛下一刻便要振翅飞出。
最引人注目的,是那架紫檀木拔步床,床柱上盘绕着九条纯金螭龙,龙眼俱以罕见的血玛瑙镶嵌。层层叠叠的月拢纱帷帐无风自动,如烟似雾地笼着床榻。那纱薄得能看清上面用银线绣的九千九百朵昙花,每朵花蕊都缀着米粒大小的金刚石,稍一动便漾起碎银般的涟漪。
床前,波斯进贡的鎏金香炉吐着袅袅青烟,将龙涎香与雪松的幽远气息漫遍全室。
而此刻,一道身影正背对着门口,斜倚在窗边的金丝楠木美人榻上。
那人身着孔雀蓝织金锦袍,衣摆逶迤在白玉阶前,像一泓星夜凝固在地。未束的墨发如流水般泻落榻沿,发尾缀着的细小金铃随着他翻书的动作发出极轻的“叮铃”声,在极致寂静中荡出泠泠清音。虽只见背影,那截露在广袖外的腕子却白得惊人,仿佛冰雕玉琢般泛着冷光,连腕间缠绕的伽楠香珠都黯然失色。
就在叶锦书全神贯注观察之际,甬道里忽然传来了脚步声。
那脚步声不疾不徐,沉稳有力,带着一种她熟悉的、属于帝王的韵律。
叶锦书瞬间屏住呼吸,将身体完全隐入阴影——景帝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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