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八的北平，天空飘着细雪。沈府的朱漆大门在风雪中显得格外肃穆。林素云独自一人回到这座曾经象征着荣耀与地位的宅邸，管家领着仆役们列队迎接，但她只是轻轻摆手，选了最偏僻的东厢房住下。
房间里还保留着从前的陈设，梳妆台上放着巴黎的香水，衣柜里挂着量身定制的旗袍。林素云抚过这些曾经让她痴迷的物什，只觉得恍如隔世。她取出一件素色棉袍换上，将那些华服尽数收进箱底。
翌日清晨，雪停了。林素云正在书房整理沈怀瑾的信件，就听见前院传来熟悉的谈笑声。她的手指微微一顿，随即继续平静地分类文书。
"素云！"赵世清不请自来，推门而入。他穿着一身英国呢料西装，领带夹上镶着碎钻，手里捧着一大束红玫瑰，与这素净的房间格格不入。
"听说你在天津做得风生水起。"他自顾自地在沙发上坐下，将花束往茶几上一放，"我早说过，你这样的女子，不该被埋没在深宅大院里。"
林素云头也不抬，继续整理文件："赵先生消息很灵通。"
"自然。"他倾身向前，压低声音，"袁世凯要称帝了。我己经在《平报》上发表了系列文章，这次定能一鸣惊人..."
他突然握住她的手，指尖冰凉："跟我走吧，素云。我们去上海，或者日本。这个国家己经烂透了，不值得你为之付出。"
林素云轻轻抽回手，起身斟茶："赵先生误会了。我明日就要回天津，工厂等着复工。"
赵世清的笑容僵在脸上："你还要回那个鬼地方？守着那个死人留下的烂摊子？"
"请注意你的言辞。"林素云放下茶壶，"送客。"
"等等！"赵世清猛地站起，从怀中取出一个天鹅绒盒子。一枚钻戒在盒中熠熠生辉，比从前他送她的任何首饰都要贵重。
"我知道你怨我当初没有带你走。"他单膝跪地，做出深情的姿态，"但现在不一样了，我可以在租界给你买一栋洋楼，让你继续办沙龙..."
林素云看着那枚在灯光下闪烁的钻戒，忽然想起在济生堂里，小柱子用省下的铜板给母亲买药的情景。曾经让她心动不己的璀璨，如今看来不过是冰冷的石头。
"赵先生，请回吧。"
赵世清的脸色终于沉了下来。他站起身，冷笑一声："你以为沈怀瑾就比我高尚？他那些善举，不过是为了沽名钓誉！听说他在天津养了个女学生..."
"至少他实实在在地帮助了需要帮助的人。"林素云走向门口，"而不是躲在报纸后面空谈救国。"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赵世清。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吃痛。
"你装什么清高？"他的声音变得尖利，"不过是个被人玩剩下的寡妇！沈怀瑾死了，你以为还有谁会要你？"
林素云奋力挣扎："放开我！"
挣扎间，赵世清将她按在墙上，粗暴地撕扯她的衣襟。林素云拼命反抗，指甲在他脸上划出血痕。作者“山城咔嘣脆虾条”推荐阅读《民国贵妇的觉醒：从沙龙到善堂》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
"你当初不是也很享受吗？"赵世清喘着粗气，"在沙龙里对我眉目传情，在戏院里偷偷牵手...现在装起贞洁烈妇了？"
"那时我瞎了眼！"
一个耳光狠狠甩在她脸上。林素云眼前一黑，待回过神来，己经被按倒在书桌上。文房西宝散落一地，沈怀瑾的信件飘散如雪。
她绝望地闭上眼，不再挣扎。赵世清在她耳边粗重地喘息，而她只是睁大眼睛，望着天花板上华丽的水晶吊灯。
恍惚间，她仿佛看见沈怀瑾在实验室里忙碌的身影，看见济生堂里病人感激的眼神，看见工人们期待的面容...
结束后，赵世清整理着衣衫，语气恢复了从容："你会明白的，我才是最适合你的人。明天我再来看你。"
关门声响起，林素云缓缓坐起。她拾起散落一地的信件，轻轻抚平上面的褶皱。然后走进浴室，一遍遍地擦洗身体。热水冲刷着肌肤，却洗不去那份屈辱的记忆。
镜中的女子脸色苍白，嘴角带着淤青，但眼神却异常清明。她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在空荡的浴室里回荡，带着说不出的悲凉与解脱。
那个曾经让她魂牵梦萦的爱情幻影，终于在这一刻彻底粉碎。她看清了华丽辞藻下的卑劣，温柔表象下的狰狞。
更让她心痛的是，她发现自己竟然在那一瞬间，想起了沈怀瑾临终前的眼神——那么温柔，那么包容，仿佛在说"我早就知道会这样"。
第二天清晨，林素云早早收拾好行装。在离开前，她将赵世清送来的玫瑰一瓣瓣撕碎，撒在庭院里。鲜红的花瓣落在白雪上，像一滩滩凝固的血。
"夫人，天津来的电报。"管家递上一封电报，眼神闪烁，似乎听说了什么。
是小柱子的笔迹："夫人，工人们都回来了，等您开工。另外，顾老医师改进了消毒剂配方，效果更好。"
林素云将电报仔细折好，放入怀中。当她踏出沈府大门时，冬日的阳光照在她身上，温暖而明亮。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还带着昨夜落雪的清新。
马车驶过熟悉的街道，经过那些她曾经流连的沙龙、戏院、百货公司。但现在，这些地方再也激不起她心中的任何波澜。
在火车站，她意外地遇到了正要出城的陈望。年轻人背着一个简单的行囊，说是要去南方继续求学。
"夫人保重。"陈望真诚地说，"您让我看到了，女子也可以活出自己的价值。"
林素云微微一笑，第一次坦然接受这样的评价。
她知道，有些伤痕永远不会消失，但它们会变成铠甲，让她更加坚强。那个曾经沉迷于浮华世界的林素云己经死了，现在活着的，是一个经历过背叛与伤痛，却依然选择前行的女子。
当火车缓缓驶出北平站时，林素云望着渐渐远去的城墙，心中一片平静。那些虚华的爱情、精致的牢笼...所有这些，都永远留在了身后。
而在前方，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她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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