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儿忽然神色慌张的跑到苏宛月身边,柳儿的帕子几乎要被绞成一团,指节泛着青白:"春桃说崔妈妈特意叮嘱药铺掌柜,要碾得极细,还说'省得那小蹄子喝着硌嗓子'。"
苏宛月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马钱子粉,那是能让人浑身抽搐、七窍流血的毒。
上回赵氏就故意让苏宛月在众人面前出丑,这回竟是要人命的狠招。
她垂眸盯着柳儿发颤的睫毛,忽觉袖中残卷泛起温热——那是《闺阁策》在提示危机。
"先别急。"她按住柳儿手背,指尖的温度顺着丫鬟手腕传过去,"你且说说,崔妈妈是二夫人房里的,怎么和赵氏扯上了?"
柳儿抽了抽鼻子:"方才我躲在柴房后,听见陆二公子的声音。
他说'赵姐姐别急,老太太最厌管家不利落的,咱们只要坐实苏氏私吞绸缎'......"
"陆子涵?"苏宛月瞳孔微缩。
这位庶出的二公子表面上见着她总笑盈盈喊"嫂嫂",上月她核对库房时,他还特意送过桂花糕。
原来都是障眼法。
晚风卷着荷香撞进衣领,她忽然想起晨间陆子昂接过账册时,指尖擦过她发红的指腹。
那温度还残留在皮肤上,此刻却像被冰水浸过般凉。
"柳儿,去把张妈请来。"她理了理被夜风吹乱的鬓角,"再让厨房炖碗雪梨枇杷膏,就说我记挂她前日咳得厉害。"
柳儿愣了愣,随即福身退下。
苏宛月摸着袖中残卷,残卷上的字迹浮现在脑海:"欲破局者,先收人心。"张妈是管库房的老仆,丈夫早亡,独子在城外书院读书。
上回她查账时,见张妈翻旧账册手首抖,原是前日替儿子送束脩(注:学费)累着了。
不过半盏茶工夫,张妈提着盏豆油灯来了,鬓边插着她方才让柳儿送的茉莉:"少夫人唤老奴?"
"张妈妈坐。"苏宛月亲自搬了软凳,"我昨日见你翻账本时揉腰,让柳儿去药堂抓了几贴膏药,你且收着。"
张妈眼眶立刻红了:"少夫人......"
"我知道库房的绸缎数目对不上。"苏宛月压低声音,"可上月进的蜀锦,本该有一百二十匹,账上却记着一百五十匹——多出来的三十匹,莫不是被人偷梁换柱了?"
张妈的手猛地一颤,灯芯"噼啪"爆了个花:"少夫人明鉴!
老奴管库二十年,从不敢......"
"我信你。"苏宛月按住她手背,"只是那偷绸缎的,怕是想栽赃我管家不力。
张妈妈,你儿子下月要考童生试了吧?"
张妈浑身一震。
苏宛月知道她的软肋——这老仆一辈子就盼着儿子能中举,脱离奴籍。
"若我能保你儿子进府学读书......"她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你可愿帮我查清楚,那三十匹蜀锦去了哪儿?"
张妈喉结动了动,突然"扑通"跪下:"少夫人若不嫌弃老奴笨,老奴这条命都给您使!"
苏宛月虚扶她起来,目光扫过窗外渐沉的夜色——第一步棋,落定了。
次日卯时三刻,苏宛月带着柳儿去上房给陆老太太请安。
晨雾未散,青石板上还凝着露珠,她特意穿了件月白缠枝莲的衫子,比往日素净三分。
"孙媳给祖母请安。"她福身时,腰间银鎏金的护甲擦过青砖,发出细碎的响。
陆老太太正捧着茶盏抿早茶,抬眼打量她:"听说你这月查了三次库房?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庶嫁嫡谋》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
"是。"苏宛月垂眸,"孙媳愚钝,总怕管不好家,倒让祖母操心了。"
"前日周妈妈说你调了张妈去管绸缎,倒比原先利落。"老太太放下茶盏,茶盖磕在瓷碟上,"我陆家的媳妇,该有这份心思。"
苏宛月心头一松——老太太这是松了口。
她瞥见案几上摆着本《女诫》,忽然想起残卷里的"老妇重礼,敬其好则近其心",便轻声道:"昨日孙媳翻到一本旧《女诫》,见上面有祖母当年的批注,写得真好。"
老太太的眉梢动了动:"你倒细心。"
这日请安比往日多留了半柱香。
等苏宛月退出来时,柳儿悄悄拽她袖子:"小姐,老太太方才看您的眼神,和前月不同了。"
"不同便好。"苏宛月望着廊下初开的月季,唇角微勾。
午间,陆子昂在正厅见她。
福伯端来新沏的碧螺春,茶烟袅袅中,他正翻着她整理的账册。
"绸缎的进项单子,柳儿昨日从旧库里找着了。"苏宛月将一叠泛黄的纸页推过去,"去年腊月进的蜀锦,确实是一百二十匹。
周妈妈说可能是前账房记错了,我让张妈重新誊了底册。"
陆子昂的指尖在"张妈"二字上顿了顿:"张妈?"
"她管库多年,比我熟。"苏宛月垂眼,"我...我原想等查清楚再报给你,怕你嫌我啰嗦。"
"不。"陆子昂突然合上账册,"你做得很好。"
他的声音低哑,像浸了晨露的琴弦。
苏宛月抬头,正撞进他眼底的暖光——那束光比昨日廊下的阳光更烫,首烫得她耳尖发红。
"明日我要去庄子上收租。"他起身时,腰间玉佩轻晃,和她鬓边玉簪碰出清响,"你若要查什么,让福伯派车。"
苏宛月望着他玄色的背影消失在垂花门外,忽然攥紧了袖中帕子——这是他第一次主动说要帮她。
夜色渐深时,苏宛月在房里核对最后一叠账册。
烛火忽明忽暗,映得窗纸泛着昏黄。
她正打算吹灯歇下,忽听窗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是皂靴碾过石子的轻响,但比陆子昂的脚步更轻、更急。
她吹灭烛火,贴着门缝往外看。
月光下,陆子涵正猫着腰往西边角门走,手里攥着个青布包,衣角还沾着草屑——那是后园假山下的狗尾草才有的碎叶。
他回头张望时,月光正好照在他脸上。
苏宛月看清他眼底的阴鸷,和白日里温文尔雅的二公子判若两人。
"小姐?"柳儿端着温水进来,见她站在门边,"可是冷?"
"嘘——"苏宛月按住她的嘴,指了指窗外。
柳儿顺着看过去,正瞧见陆子涵闪身出了角门,门环在夜风中轻晃,撞出"当啷"一声。
更夫的梆子声从远处传来,敲过三更。
苏宛月望着窗外的树影,指尖轻轻抚过案头的《闺阁策》。
残卷上的字迹在暗夜里若隐若现,像是在说:"欲捉蛇者,先看其穴。"
她吹熄最后一盏灯,躺上牙床时,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
陆子涵今夜去了哪儿?
那青布包里装的是什么?
窗外的虫鸣忽然静了,像是在替她屏住呼吸。
夜色中的角门外,陆子涵的身影消失在巷口。而东院的窗纸后,一双眼睛正透过缝隙,将这一切看得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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