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瑶的小米粥喂到第三勺，萧野终于有了点力气，自己微微抬起头，配合着吞咽。他吃东西的模样很规矩，哪怕虚弱到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咀嚼时也没发出半点声响，眉眼间透着股说不出的雅致——这绝不是普通山野汉子或村民能有的气度。
瑶瑶蹲在炕边，托着腮帮子看他，小脑袋里转着念头：叔叔长得好看，连吃饭都这么好看，肯定不是坏人。
等一碗粥喝完，萧野靠在炕头上，气息平稳了些。他看着瑶瑶收拾碗筷的小身影，又扫了眼这间简陋的土坯房——墙皮斑驳，屋顶挂着蛛网，墙角堆着晒干的草药，和他模糊记忆里（如果有的话）的环境截然不同。
“我……”他张了张嘴，喉结滚动了一下，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口，“我是谁？”
这话问得瑶瑶一愣，她停下手里的动作，回头看他：“叔叔不知道自己是谁吗？”
萧野闭上眼睛，用力皱着眉，像是在拼命回想什么。可脑海里一片空白，没有名字，没有家人，没有过去，只有一片混沌的黑暗，偶尔闪过几缕刺眼的剑光和温热的血意，却抓不住任何具体的片段。他猛地睁开眼，眸底闪过一丝烦躁和茫然，语气带着几分不确定：“我……好像叫……萧野。”
这是他唯一能抓住的、模糊的名字，像是刻在骨子里的印记，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萧野？”瑶瑶重复了一遍，觉得这名字很好听，像山里的风，干净又有力量，“那瑶瑶以后就叫你萧野叔叔好不好？”
萧野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默认了这个称呼。他靠在炕头，目光落在瑶瑶身上——这孩子太小了，三岁半的年纪，身高刚到炕沿，却穿着不合身的旧棉袄，小手冻得通红，却忙前忙后地照顾他，眼神干净又坚定，像株在寒风里倔强生长的小野草。
不知为何，看着她，他心里那片因失忆而起的烦躁，竟悄悄平复了些。
接下来的几天，萧野恢复得很快。林爷爷说，这是因为他底子好，换成普通人，这样的重伤至少要躺半个月，可萧野只用了五天，就能自己下床走动了。
他走路的姿势很稳，哪怕腿上还有些轻伤，步伐也透着股利落劲儿，不像刚受过重伤的人。他话很少，一天说不了三句话，大多时候只是沉默地坐在院里的老枣树下，望着后山的方向发呆，眉头皱着，像是在努力回想过去。
但他对瑶瑶，却有着本能的在意。
有次瑶瑶在后院晒草药，村里的大黄狗突然冲进来，对着她汪汪叫。瑶瑶不怕狗，可大黄狗体型大，扑过来时带起的风还是让她往后退了一步。就在这时，原本坐在枣树下的萧野猛地站起来，几乎是瞬间就挡在了瑶瑶身前。
他没说话，只是冷冷地盯着大黄狗，眼神像淬了冰。明明他没做任何动作，大黄狗却像是被什么吓住了，呜咽了两声，夹着尾巴跑了。
瑶瑶躲在他身后，小手抓住他的衣角——他的衣角还是破的，沾着没洗干净的血渍，可瑶瑶却觉得特别安心。这是第一次有人这么护着她，像林爷爷一样，不，比林爷爷还要快，还要坚定。
萧野回头看她，见她没吓着，眉头才慢慢舒展开，声音依旧沙哑，却多了几分温度：“不怕。”
就这两个字，让瑶瑶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抬起头，看着萧野棱角分明的下巴，突然冒出一个念头——要是萧野叔叔是爹爹就好了。
她从小就没见过爹爹，村里的小孩都有爹爹疼，只有她没有。萧野叔叔长得好看，又厉害，还会护着她，要是他是爹爹，就没人敢再叫她扫把星了。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再也压不下去。
当天晚上，瑶瑶煮了一锅药膳——用系统奖励的“基础草药识别”知识，白茶崽崽要努力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采来的当归、黄芪，加上一小块从镇上买来的瘦肉，炖了满满一锅，香气飘满了小院。
她端着药膳走进西厢房时，萧野正坐在桌前，借着微弱的油灯看书——那是林爷爷珍藏的一本旧兵书，书页都翻得起了毛边，萧野却看得很认真，手指划过书页时，动作轻柔又专注。
“萧野叔叔，喝药膳啦！”瑶瑶把碗放在他面前，踮着脚尖吹了吹，“这里面有当归和黄芪，系统说能补身体，你喝了伤好得更快。”
萧野放下书，看着碗里冒着热气的药膳——汤色清亮，瘦肉炖得软烂，飘着几片翠绿的葱花，一看就炖了很久。他拿起勺子，刚要喝，就听见瑶瑶小声喊了一句：
“爹爹。”
声音不大，却像颗小石子，在萧野心里激起了涟漪。他舀着药膳的手顿住，猛地抬头看向瑶瑶，眼神里满是震惊和茫然：“你……叫我什么？”
瑶瑶被他看得有点紧张，小手攥着衣角，却还是鼓起勇气，仰着小脸重复了一遍：“爹爹。瑶瑶想让你做瑶瑶的爹爹，好不好？”
她怕萧野拒绝，赶紧补充：“瑶瑶会听话，会煮药膳，会采草药，不会给爹爹添麻烦的！瑶瑶只是……只是想有个爹爹护着，再也没人叫我扫把星了……”
说到最后，瑶瑶的声音越来越小，眼圈也红了——她怕自己太贪心，怕萧野叔叔会讨厌她，会拒绝她。
萧野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和紧张的小模样，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闷闷的，却不难受。他想起这几天瑶瑶的照顾：喂药、擦身、煮粥、晒草药，想起她挡在他身前，说“叔叔不怕，瑶瑶保护你”，想起大黄狗扑过来时，他本能地护着她……
他失忆了，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从哪里来，不知道要到哪里去，像一叶飘在海上的孤舟。可这个叫瑶瑶的小丫头，却像一盏灯，突然照亮了他混沌的世界。
“爹爹……”瑶瑶见他不说话，又小声叫了一句，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萧野喉结动了动，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只是拿起勺子，舀了一勺药膳，递到瑶瑶嘴边：“吹凉了，你也喝。”
瑶瑶愣住了，随即眼睛一亮——他没拒绝！这就是答应了！
她赶紧凑过去，喝下那勺药膳，甜丝丝的，带着草药的清香，好喝极了。她笑着说：“爹爹也喝，爹爹喝了伤好得快，就能保护瑶瑶了！”
这次，她叫“爹爹”，萧野没有再愣住，只是点了点头，低头慢慢喝起了药膳。他喝得很慢，每一口都细细品味，像是在品尝什么珍馐——这是他失忆以来，第一次觉得“温暖”是什么滋味。
瑶瑶坐在他对面的小板凳上，托着腮帮子看他喝药膳。他的侧脸在油灯下显得格外柔和，长长的睫毛垂下来，遮住了眸底的茫然，只剩下平静。瑶瑶心里甜滋滋的，比吃了老掌柜给的糖还甜——她终于有爹爹了，有个会护着她的爹爹了！
萧野很快喝完了一碗药膳，瑶瑶赶紧起身，想再给他盛一碗。刚站起来，就被萧野拉住了手腕——他的手己经有了力气，握住她的手腕时不轻不重，刚好能让她停下来。
瑶瑶回头看他，只见萧野抬起头，漆黑的眸子里映着油灯的光，不再是之前的空洞和陌生，而是多了几分认真和坚定。他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
“以后，我护着你。”
这六个字，说得很轻，却像一颗定心丸，稳稳地落在了瑶瑶的心里。她看着萧野认真的眼神，用力点了点头，小脸上绽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眼睛弯成了月牙儿，比院里的星星还要亮。
有爹爹护着，以后再也没人敢欺负她了。
有爹爹在，她再也不是孤零零一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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