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禧堂的花厅里，暖意融融，熏笼里散发着淡淡的檀香。
叶繁星跟着王嬷嬷进去，垂着头，眼睛盯着自己的鞋尖，规规矩矩地走到厅中，对着主位上端坐的雍容妇人屈膝行礼，声音细弱：“女儿给母亲请安，母亲万福。”
她能感觉到几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带着打量，但很快又移开了。
“起来吧，一边站着。”李氏的声音不高不低，带着主母特有的威严和平淡。
叶繁星依言起身，默默地挪到角落里，和其他几位己经到了的庶出姐妹站在一起，努力将自己融入背景板。
她趁机飞快地扫视了一圈。主位上的李氏穿着绛紫色缠枝牡丹纹样的袄裙，头戴赤金头面，保养得宜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眼神锐利。下手边坐着一位穿着桃红色百蝶穿花褶子，容貌娇媚，眼波流转的年轻妇人，应该就是那位颇得父亲叶尚书宠爱的柳姨娘。柳姨娘旁边，坐着一位穿着水蓝色衣裙，容貌清丽，气质温婉的少女，正是这个世界的女主，庶长女叶明月。
此外，还有两位年纪更小些的庶女，以及李氏所出的嫡女，年仅十岁、被娇养得有些傲气的叶明玉。
请安的过程枯燥而压抑。李氏简单问了几句功课、女红，主要是对嫡女叶明玉和庶长女叶明月。对其他人，包括叶繁星，只是瞥一眼，便不再关注。
柳姨娘倒是话多，巧笑倩兮地奉承着李氏，又不着痕迹地炫耀着叶尚书昨日赏她的翡翠镯子，话里话外带着刺。
叶繁星眼观鼻，鼻观心，心里却飞速分析着：
· 李氏： 掌控欲强，重视规矩和脸面，厌恶妾室挑战权威，但对不惹事的庶子女还算宽容（前提是不碍事）。
· 柳姨娘： 得宠，有野心，手段不算高明但善于撒娇卖痴，正在试图挑战李氏的权威，是当前府内不稳定的主要因素。
· 叶明月（女主）： 安静沉稳，应对得体，在嫡母和宠妾的夹缝中表现得既不卑不亢，又懂得适时藏拙。果然有女主风范。
· 其他庶女： 有的试图巴结柳姨娘，有的唯唯诺诺，各有心思。
“夫人，”柳姨娘娇声道，“眼看快要入冬了，妾身想着，各院的份例是不是该添些炭火了？尤其是几位小姐年纪小，身子弱，可禁不住冻。”
李氏眼皮都没抬，慢条斯理地拨弄着茶盏：“府中自有定例，何时添减，我自有主张。柳姨娘若是觉得冷，多穿件衣裳便是。”
柳姨娘碰了个软钉子，脸上笑容僵了僵，旋即又恢复如常：“是妾身多嘴了，还是夫人考虑周全。”
叶繁星心中一动。炭火！这是眼下最实际的问题。秋棠院那个破地方，冬天肯定难熬。柳姨娘此举看似关心小姐们，实则是在试探和挑衅李氏的管家权。而李氏的反应，表明她绝不会轻易让步。
这是一个信号，嫡母和宠妾的矛盾己经摆上台面了。
请安结束后，众人鱼贯而出。叶繁星依旧低着头，跟在众人身后，尽量不引起任何注意。
在走出荣禧堂院门的拐角处，她听到前面两个小丫鬟低声议论：
“……柳姨娘真是越来越放肆了，连份例都敢插手。”
“可不是嘛，听说昨儿个还因为一碗血燕跟夫人跟前的人置气呢……”
“小声点！别被听见了……”
叶繁星脚步未停，心里却更加凝重。山雨欲来风满楼。她这个小虾米，可得躲好了，千万别被卷进风暴眼里。
回去的路上，她刻意放慢脚步，观察着路过的花园、水榭。她注意到有些地方的花草打理得格外精心，有些路径上的石板格外干净，这都可能反映出不同主子的得宠程度或仆人的用心程度。
“六妹妹。”一个温和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叶繁星身体一僵，是女主叶明月。
她转过身，依旧是那副怯生生的样子，细声回道：“大姐姐。”
叶明月看着她，微微一笑：“六妹妹今日气色似乎好些了。”她记得这个最小的庶妹，平时几乎像个影子，今天倒是规规矩矩来请安了。
“谢大姐姐关心。”叶繁星低着头，手指绞着衣角，扮演着不安，“就是……就是昨晚没睡好。”
叶明月看着她这副模样，心中那点疑虑也散了，只当她是胆小。便温和道：“天冷了，妹妹多注意身子。若是缺了什么，……可以跟王嬷嬷说，让她去回禀夫人院里的管事。”
叶明月话说得委婉，但也点明了现实——她们这些庶女，有什么需求，得按规矩层层上报，而且未必有用。
“嗯，繁星知道了，谢谢大姐姐。”叶繁星感激地看了叶明月一眼，又迅速低下头。
看着叶明月带着丫鬟离开的背影，叶繁星松了口气。和女主保持这种“认识但不熟”的关系最好。既不会因为过分亲近而被李氏或柳姨娘视为女主一党，也不会因为完全隔绝而错过重要信息。
回到秋棠院，王嬷嬷己经不知去了哪里。叶繁星坐在冰冷的房间里，开始规划。
第一，信息网：必须拓宽信息渠道。王嬷嬷是指望不上的，得想办法从其他途径获取消息，比如……那些负责洒扫、传递物品的低等丫鬟小厮，他们往往是消息最灵通的群体。或许可以用些小恩小惠，或者帮他们写写家书（她记得原主是识字的）来交换？
第二，改善生存：炭火、食物、御寒衣物是当务之急。份例指望不上，能否自己动手？比如，偷偷捡些干燥的树枝备用？或者，了解一下府里有没有什么不起眼的、可以换钱的东西？
第三，危机规避：紧盯嫡母和柳姨娘的动向。一旦有冲突升级的迹象，她就想办法“病”一下，彻底躲起来。
想到这里，叶繁星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
“活下去……”她轻声呢喃，“不仅要活过三集，还要尽量活得好一点。”
她的快穿打工之路，就在这深宅后院里，正式开始了。第一步，先把这个寒冷的冬天熬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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