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州市反贪局轿车里，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苏晚坐在后排，双手被铐着，手腕处传来冰冷的触感。
她看着对面正襟危坐的侯亮平，眼神清澈又倔强。
“苏晚同志。”
侯亮平率先开口，语气公式化，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压力。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这个道理，你应该比我更懂。”
苏晚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讥讽的笑。
“我没罪，坦白什么？”
“侯局长，抓人要讲证据，不是靠臆想。”
侯亮平的脸色沉了下去。
他猛地一拍大腿，身体前倾，双眼死死地盯着苏晚。
“证据？”
“你家里藏着的巨额现金，不是证据？”
“苏晚！”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
“你还记不记得，你入职时候的公务员宣誓？”
“你还记不记得，‘为人民服务’这五个字，怎么写？”
“你拿着国家的俸禄，享受着人民赋予你的权力，背地里却干着这种勾当！”
“你对得起谁？”
一连串的质问，句句都往心窝子里戳。
苏晚的胸口剧烈起伏，眼眶瞬间就红了。
但她没有躲闪，反而迎着侯亮平的目光，一字一句地回击。
“我当然记得！”
“正因为我记得，我才敢坐在这里，告诉你，我没罪！”
“那笔钱，每一分都来路清白！”
“呵，好一个来路清白。”
侯亮平气笑了。
他靠回椅背，冲着驾驶座旁边的陆亦可摆了摆手。
“小陆，通知队里的人，去她家。”
“给我仔细地搜！”
“任何一个角落，都不能放过！”
“是！”
陆亦可点头，立刻开始打电话布置。
侯亮平重新将目光锁定在苏晚身上，眼神变得玩味起来。
“父母三十年前，京州第一批下海经商的个体户。”
他慢悠悠地，将苏晚的个人信息，一件件地念了出来。
每一个字，都让苏晚的脸色，白上一分。
“你从小就是别人家的孩子，学习好，长得也漂亮，父母的掌上明珠。”
“可就是这么一个天之骄女，在婚姻大事上，却让你父母操碎了心。”
侯亮平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你不顾所有人的反对，非要嫁给一个叫陈言的穷小子。”
“我说的，没错吧？”
陈言的名字，让苏晚的心脏猛地一抽。
“你父母看不起他，觉得他一穷二白，给不了你幸福。”
“可你呢，不仅义无反顾地嫁了，婚后还用你自己的工资，省吃俭用地接济他。”
“甚至，你还给他打钱，让他去国外，做什么所谓的‘生意’。”
侯亮平的身体，再一次猛地前倾，几乎要贴到苏晚的脸上。
他的眼神锐利如刀。
“说！”
“他在国外，到底做的什么生意？”
“什么生意，能在短短几年时间里，让你家里藏下那么多现金？”
“说啊！”
最后两个字，他几乎是吼出来的。
苏晚被他吼得浑身一颤。
她想回答，却发现自己根本无从说起。
陈言的生意，她真的不清楚。
“我……我不知道。”
苏晚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我只知道，我丈夫的每一分钱，都是合法收入！”
“合法？”
侯亮平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哪个国家的合法生意，需要用现金来结算？”
“哪个国家的合法生意，需要把钱藏在老婆家里，还是个公务员的老婆？”
“苏晚，你当他是你的丈夫，他当你是他的什么？”
“白手套？”
“还是洗钱的工具？”
这些话，充满了羞辱。
苏晚的指甲，深深地陷进了掌心。
她想反驳，却找不到任何有力的言辞。
她什么都不知道。
她只知道，陈言说，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他们有一个更好的生活。
她只知道，陈言说，他爱她。
这就够了。
可是这些话在侯亮平面前，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一种巨大的恐惧，瞬间将她吞没。
车子缓缓驶入一个老旧的小区。
这里是苏晚和陈言的家。
也是当年他们结婚时，苏晚父母拗不过她，全款给她买的婚房。
车子一停稳，周围立刻围上了一群看热闹的邻居。
“快看，那不是苏晚吗？”
“哟，这是怎么了？怎么坐着这种车回来了？”
“我的天，她犯事了？”
议论声，嘲讽的目光，好奇的打量，像无数根看不见的针，刺在苏晚的身上。
她低着头，被两个工作人员一左一右地“请”下了车。
前所未有的屈辱。
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走吧，苏同志。”
侯亮平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带着一丝嘲弄。
“回家看看。”
打开房门。
屋子里还保持着她早上离开时的样子。
只是，现在这个家里，闯入了一群不速之客。
“啧啧。”
侯亮平环顾西周，撇了撇嘴。
“真没看出来啊，你觉悟还挺高的呀。”
“守着一座金山，就住这种老破小？”
“这是演给谁看呢？”
“真是个好演员啊。”
苏晚没有理会他的冷嘲热讽，只是静静地站在客厅中央，看着那群人，在她的家里翻箱倒柜。
“侯局！”
陆亦可的声音，从主卧室传来。
“衣柜里有发现！”
侯亮平精神一振，快步走了过去。
只见主卧的大衣柜里，一个半人高的保险柜，被嵌在墙壁里。
侯亮平回头，看着面无血色的苏晚。
“打开。”
他的语气，不带一丝感情。
苏晚慢慢地走过去，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冰冷的柜门。
“苏晚，我劝你不要跟我耍花样。”
“你是自己打开，还是让我们物理破拆，你自己选。”
“到时候，动静闹大了，整栋楼，哦不，整个小区的邻居，可就都知道了。”
他用最恶毒的方式，威胁着她最后的体面。
苏晚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颤抖着双手，在密码盘上，输入了一串数字。
“咔哒。”
一声轻响。
保险柜的门，弹开了。
侯亮平迫不及待地凑上前去。
下一秒，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只见保险柜里，没有金银珠宝，没有房产证件。
只有一捆又一捆，码放得整整齐齐的，崭新的红色钞票。
红得刺眼。
“好！”
“好啊！”
侯亮平兴奋地拍着手。
“好一个两袖清风的苏同志！”
“好一个来路清白的合法收入！”
他猛地回头，指着那些钱，对着身后的下属下令。
“拍照！”
“清点！”
“全部作为证物，带走！”
“是！”
闪光灯，不断亮起。
那刺目的白光，照在苏晚的脸上，也照进了她空洞的眼底。
她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软，顺着墙壁，缓缓地滑坐在了地上。
就在这时。
在另一个卧室搜查的陆亦可，突然高声喊道。
“侯局！”
“你快过来看看！”
“这里有新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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