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寒意浸骨。罗店战场上空弥漫着一种混合了硝烟、血腥、尸臭和焦糊味的死亡气息，浓烈到几乎令人窒息。远处，日军阵地方向不时亮起照明弹的惨白光芒，将狰狞的废墟和铁丝网的轮廓瞬间照亮，随即又沉入更深的黑暗。零星的冷枪声和炮弹落地的闷响，提醒着人们这里仍是生死一线的战场。
何慕辰和衣躺在营指挥所（一个用粗大圆木和厚实沙袋加固过的半地下掩体）角落的行军床上，仅仅浅眠了两个小时。连日激战和巨大的指挥压力，让他年轻的脸庞上刻满了疲惫，但即使在睡梦中，他的眉头也紧紧锁着，仿佛在思考着无解的难题。外面传来泥土簌簌落下的声音，那是日军间歇性炮击造成的震动。
“团座，团座！”参谋长周文博的声音在耳边低声响起，带着一丝急切。
何慕辰猛地睁开眼，锐利的目光在昏暗的马灯下依然有神。“几点？有情况？”他翻身坐起，动作迅捷。
“西点十分。鬼子那边有动静，前沿观察哨报告，听到坦克引擎声和大量人员活动的声响，估计天一亮就要发动进攻。”周文博将一杯温热的开水递给他，脸上忧色重重，“另外，师部霍师长急电，命令各部队拂晓前进入最高战备状态，通报日军可能投入新到的重炮部队，提醒我们特别注意防炮。”
何慕辰接过杯子，一口气喝干，温热的水流稍微驱散了一些寒意和疲惫。他走到观察孔前，借助微光望远镜向外望去，只能看到一片模糊的黑暗和远处偶尔闪动的光点。但空气中那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感，却异常清晰。
“通知各营连，立即进入阵地，检查武器弹药，加固工事，尤其是防炮洞！炮兵观测所加强警戒，密切监视敌军动向！”何慕辰沉声下令，“告诉高战虎、陈启明，让他们的人抓紧时间吃干粮，补充体力。告诉郑国栋，炮兵阵地做好伪装和防炮准备，炮弹省着用，但该打的时候绝不能犹豫！”
“是！”通讯兵立刻将命令传达下去。
掩体内，烛火摇曳。何慕辰、周文博、以及刚刚被叫醒的高战虎、陈启明、郑国栋等核心军官聚在一起，进行战前最后一次情况研判。地图铺在弹药箱上，上面布满了红蓝箭头和标注。
“霍师长的情报应该没错。”周文博指着地图上日军可能的进攻方向，“昨天他们在我们这里碰了硬钉子，今天肯定会调整战术。重炮覆盖，加上坦克引导步兵突击，是他们的老套路，但在绝对的火力优势下，非常有效。”
高战虎吊着胳膊（昨日战斗负伤），用没受伤的手指着地图上沈家桥和顾家宅结合部：“团座，我担心的是这里。结合部地形相对开阔，昨天虽然守住了，但工事损毁严重。鬼子要是用重炮犁一遍，再用坦克冲，压力会非常大。”
陈启明补充道：“我营官兵士气尚可，但经过连日战斗，伤亡不小，尤其是老兵骨干。新补充的兵员战斗经验不足，需要时间磨合。”
郑国栋面露难色：“团座，105榴弹炮炮弹只剩不到半个基数，迫击炮弹也严重不足。如果鬼子炮击时间过长，我们很难进行有效的反制和对步兵的支援。”
问题一个个摆在了面前。兵力不足、弹药匮乏、工事损毁、敌军加强…… 现实严峻得令人窒息。
何慕辰沉默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地图边缘。他知道，此刻任何空洞的鼓舞士气都是苍白的，必须拿出切实可行的办法。他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众人：“困难，我都知道。但鬼子不会因为我们困难就手下留情。我们现在不是孤军奋战，我们是第14师防线的一部分，背后就是罗店主阵地，那里有成千上万的弟兄在流血牺牲！我们这里多顶住一分钟，主阵地就多一分安全！”
他顿了顿，开始部署具体应对策略：
“第一，阵地防御采取‘前轻后重，弹性收缩’策略。”他指向结合部，“高营长，陈营长，结合部前沿只留少数观察哨和警戒分队，主力后撤至二线预设阵地。一线阵地布设大量诡雷和障碍物，用来迟滞和消耗敌军。当敌军炮火准备时，前沿人员迅速撤回二线。等鬼子步兵上来，先让他们在一线阵地浪费时间和兵力，我们再利用二线工事狠狠打击！”
“明白！这叫主动放弃前沿，诱敌深入！”陈启明立刻领会。
“对！但撤退要有序，不能变成溃退！高战虎，你的突击集群抽调精锐，负责掩护前沿部队撤退和布雷！”
“放心吧团座！保证让鬼子喝一壶！”高战虎咧嘴笑道。
“第二，炮兵运用要‘精准高效，重点打击’。”何慕辰看向郑国栋，“郑营长，你的炮，不要和鬼子重炮对射，那是浪费。你的任务有三个优先级：首要，打击敌军步兵集结地和冲锋队形；其次，在鬼子坦克接近我阵地前沿时，进行集火射击，哪怕打不穿，也要干扰其行动，为反坦克小组创造机会；最后，如果发现敌军炮兵阵地暴露，且在我射程内，可以短促急袭，打了就跑！炮弹金贵，一颗要有一颗的效果！”
“是！团座！我明白了，专打软目标，巧打硬骨头！”郑国栋重重点头。
“第三，反坦克是重中之重！”何慕辰语气加重，“我们缺乏专业的战防炮，主要靠集束手榴弹、炸药包和敢死队。高战虎，以你的突击集群为骨干，各营连抽调最勇敢、技术最好的士兵，组成反坦克小组，配备充足的手榴弹和炸药。战术要灵活，利用弹坑、废墟接近，打坦克的履带、观察窗、发动机舱！不要蛮干，要配合！”
“团座，这事交给我！我亲自带队！”高战虎拍着胸脯，眼中闪过决绝。
“第西，预备队的使用。”何慕辰看向周文博和自己首接掌握的少量预备队，“预备队是我们最后的王牌，不能轻易动用。只有在防线出现决定性危机，或者出现绝佳的反击机会时，才能投入！文博，你负责掌握预备队，没有我的命令，一兵一卒不许动！”
“明白！我会严格控制！”周文博郑重应下。
详细的战术部署，让军官们心中有了底，紧张的情绪缓解了不少。会议结束后，众人立刻返回各自岗位，进行最后的准备。
何慕辰独自留在指挥所，沟通了脑海中的系统。过去24小时的惨烈战斗，虽然守住了阵地，但也付出了两百余人的伤亡，击杀日军约三百人（含昨日战果），获得积分约3500点（主要来自击杀日军士兵和低级军官），加上之前结余，积分总额达到7500点。这点积分，对于动辄上万的中高级抽奖而言，杯水车薪。
他首先进行了每日签到。
【叮！每日签到成功！获得积分500点，7.92mm步枪弹5000发，压缩饼干50箱。】
奖励聊胜于无，但积少成多。他随即消耗1000积分，进行了一次基础抽奖。现在任何一点增强都可能关键。
【叮！消耗积分1000点，进行基础抽奖……抽奖中……】
【叮！恭喜宿主通过基础抽奖，获得：德制M24型长柄手榴弹x50箱（每箱20枚）！备注：威力巨大，投掷距离远，适合防御作战。】
1000枚手榴弹！何慕辰心中一喜！这在近距离防御和反冲锋中能起到巨大作用！他立刻通知周文博，以“师部紧急补充”的名义，将这些手榴弹迅速分发到一线各连队，尤其是准备打巷战和反坦克的突击集群。
手中还剩6500积分，他暂时留存，以备不时之需。
上午六时，天色微明。日军的进攻如期而至。首先到来的，果然是前所未有的猛烈炮火准备！不同于之前的75毫米山炮和105毫米榴弹炮，这次夹杂着一种更加沉闷、更加恐怖的呼啸声！
“呜——咻——！”
“轰！！！！！”
地动山摇！150毫米以上口径的重炮炮弹，如同陨石天降，带着毁灭性的力量砸落在守军阵地上！巨大的火球腾空而起，冲击波将泥土、碎石、木屑乃至人体残肢抛向数十米的高空！整个阵地仿佛在经历一场持续的地震，加固过的掩体也在剧烈颤抖，顶部的圆木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
炮击持续了整整一个小时！前沿阵地被彻底犁了一遍，预设的障碍物和雷区大多被毁，二线阵地也遭受了严重打击。通讯线路多次中断，伤亡情况一时无法统计。
炮火延伸后，望远镜里出现了令人心悸的景象：至少七八辆九五式轻型坦克和八九式中型坦克，喷着黑烟，引导着密密麻麻的日军步兵，如同潮水般向沈家桥-顾家宅结合部涌来！
“鬼子坦克上来了！步兵至少一个大队！”观察哨声嘶力竭地报告。
“各就各位！准备战斗！”何慕辰对着电话怒吼，“放近打！放近打！”
残存的守军官兵从几乎被震塌的防炮洞中钻出，进入残破的战位。当日军坦克和步兵越过被炮火摧毁的前沿障碍，逼近到一百米左右时，何慕辰一声令下：“打！”
刹那间，阵地上所有残存的火器一齐开火！MG34机枪发出持续的嘶吼，步枪子弹如同雨点般泼洒出去，郑国栋指挥炮兵连的炮弹也精准地落在日军步兵队形中。
然而，日军的坦克威胁巨大。坦克上的机枪疯狂扫射，压制守军火力，37毫米或57毫米坦克炮不时点名暴露的火力点。
“反坦克小组！上！”高战虎怒吼着，亲自带领几十名抱着集束手榴弹和炸药包的敢死队员，利用弹坑和废墟，匍匐前进，冲向日军坦克！
战斗瞬间进入白热化！不断有敢死队员在接近坦克的过程中被机枪扫倒，但也有人成功接近，将集束手榴弹塞进坦克履带下，或将炸药包扔到坦克发动机盖上！
“轰！轰！”两声巨响，一辆九五式坦克履带被炸断，瘫在原地；另一辆八九式坦克燃起大火！
但日军的坦克数量占优，剩余坦克继续推进，步兵紧随其后，一度突入了结合部阵地！
“二连报告！结合部失守！鬼子进来了！”
“高营长负伤了！”
坏消息接连传来！形势万分危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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