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蚀之夜的风，带着股奇异的甜腥气。
归墟入口在墨色的山坳里张开，像头蛰伏的巨兽，吞吐着灰紫色的雾气。雾气里漂浮着细碎的光点，细看竟是无数残缺的灵识碎片，碰在人身上，会勾起心底最深的欲念——楚瑶闻到了桃花酿的香，苏清鸢触到了昆仑冰泉的凉，水玲珑听见了龙宫珍珠滚动的脆响，阿蛮的藤蔓疯长，缠着些半透明的人影，像是她早逝的族人。
陈凡站在入口前，灵神境的灵力在体内流转，金芒从他指尖溢出，在周身织成层薄茧，将那些躁动的欲念挡在外面。他转头看了眼身后的人群，各族修士己按玄机子的吩咐站成五行阵，楚瑶的绯红罗裙在阵眼处格外显眼，她正踮脚往他这边望，裙摆扫过脚边的莹白光点，像撒了把星星。
“都稳住心神。”陈凡的声音带着灵力，穿透雾气落在每个人耳中，“归墟里的幻象会放大欲望，记住自己的本心。”
苏清鸢的冰丝手链突然缠上他的手腕，冰凉的触感带着微颤：“你的本心是什么？”她的月白襦裙被雾气打湿，贴在背上，勾勒出蝴蝶骨的形状，眼神里有好奇，也有藏不住的试探。
陈凡捏了捏她的手链，指尖的温度透过冰丝传过去：“活着出来，带你们回家。”
“说得真好听。”水玲珑的水蓝宫装不知何时换了样式，裙摆裁得极短，走动时能看见白皙的小腿，她晃了晃脚链，珍珠蹭过陈凡的脚踝，“要是里面有能让人永葆青春的仙草，你会不会自己偷偷藏起来？”
“那得看你够不够乖。”陈凡挑眉，故意用指尖刮了下她的脚踝，惹得她轻呼一声，宫装下的肩膀微微绷紧。
阿蛮突然从后面跳过来，藤蔓缠住陈凡的腰往自己这边拽，墨绿纱裙的破口处露出段细腻的腰腹，她仰头冲他笑，虎牙尖尖的：“哥哥要是敢藏私，我就用情藤把你捆在归墟里，天天喂你吃虫子！”
“别闹。”陈凡拍开她的藤蔓，却被她趁机在掌心挠了下，痒意顺着手臂窜进心里。月瑶不知何时站到了他身侧，银灰色劲装的领口开着两颗扣子，露出精致的锁骨，她递过来个酒葫芦：“玄机子酿的醒神酒，含着点，能防幻象。”
陈凡接过来时，指尖碰了碰她的手背，比苏清鸢的冰丝还凉。月瑶的睫毛颤了颤，却没躲开，只是低声道：“里面可能有影主的分身，小心些。”
“知道了，瑶姐。”陈凡仰头喝了口酒，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熨帖得很。他瞥见月瑶耳后有道浅疤，像被什么东西抓过，突然想起玄机子说过，月瑶的哥哥三百年前死在归墟，尸骨都没找回来。
雾气突然翻涌，归墟的入口猛地扩大，灰紫色的气流卷着尖啸，像有无数人在里面哭嚎。玄机子的声音从阵后传来：“时辰到了，入阵！”
五行阵转动起来，楚瑶在火位上跳起祭祀舞，绯红罗裙旋成朵花，她的灵力引动着空中的火灵，光点聚成只火凤，绕着陈凡飞了圈，落在他肩头，留下片温热的灼痕。苏清鸢的冰丝在水位织成网，将涌来的雾气冻结成冰晶，折射出七彩的光，她的裙摆被风吹得贴在腿根，月白色的布料下，隐约能看见收紧的肌肉线条——她在用力，却偏过头冲陈凡笑，眼里的光比冰晶还亮。
水玲珑站在水位，水蓝宫装的袖口散开，露出皓腕上的珍珠链，她引动归墟边缘的积水，在阵前汇成道水幕，水幕里映出些模糊的影像：有影主的黑袍一闪而过，有影奴举着骨刃巡逻，还有片开着黑色莲花的池子，花心处似乎躺着个人，看不清脸。
“那是‘忘川池’。”月瑶的声音在陈凡耳边响起，她的玉笛抵在唇边，随时准备吹奏，“池水里的莲花开得越黑，说明吞噬的灵识越多。看见池中心的影子了吗？像不像……”
“像我哥。”陈凡接过她的话，目光沉沉地看着水幕，“三百年前，他就是在忘川池失踪的。”
阿蛮的藤蔓突然剧烈晃动，木位的阵脚有些不稳：“有东西过来了！”她的墨绿纱裙被一股黑气缠绕，那些黑气凝成小蛇的形状，顺着藤蔓往她身上爬，“是影奴！他们能化形了！”
陈凡的灵力骤然爆发，金芒如利剑般劈开黑气，灵神境的威压让那些小蛇瞬间溃散。他落在阿蛮身边，见她纱裙被黑气灼出几个破洞，露出的皮肤上起了红疹，眉头瞬间锁紧：“还能撑住吗？”
“没事！”阿蛮咬着牙，藤蔓往黑气里钻，“就是有点痒……”话没说完就打了个喷嚏，藤蔓突然蔫了半截，“这黑气有问题！”
“是‘蚀骨瘴’。”月瑶的笛声响起，清越的音波将瘴气震开些许，“影奴靠吞噬灵识变强，他们的瘴气能腐蚀灵力，快用净化符！”
楚瑶的火凤再次盘旋，火焰落在瘴气上，发出滋滋的响，她冲陈凡喊道：“凡哥！我这边快控不住了，火灵在被瘴气吞噬！”她的罗裙己被汗水浸透，领口滑到肩头，露出被火灵灼出的细密红点，却依旧咬着牙，双手结印，不肯让火凤熄灭。
陈凡的心猛地揪紧。他知道楚瑶的性子，不到极限绝不会喊疼，此刻她的声音都在发颤，显然己快撑不住。他刚要冲过去，苏清鸢的冰丝突然缠住他的腰，往反方向拽：“别乱了阵脚！火位一乱，整个五行阵都会塌！”她的冰丝在瘴气里迅速变灰，显然也在被腐蚀，“我去帮她，你守住阵眼！”
水玲珑突然抬手，将腕上的珍珠链扯断，珍珠落入水中，激起层层涟漪，水幕瞬间变得清晰，竟将影奴的位置标注得一清二楚：“左前方三十丈，有三只影奴聚在忘川池边！”她的宫装裙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脚踝处的珍珠掉了好几颗，露出光洁的皮肤，却毫不在意，“月瑶姐，能不能用音波引他们过来？我们设个陷阱！”
月瑶点头，笛声陡然转急，像根无形的线，往忘川池的方向牵去。她的侧脸在雾气中半明半暗，劲装的袖口被风吹起，露出小臂上暴起的青筋，显然吹奏得极费力。
陈凡看着她们——楚瑶的火凤摇摇欲坠，苏清鸢的冰丝不断断裂又重织，水玲珑赤脚站在水里，月瑶的笛声越来越急，阿蛮的藤蔓在瘴气里挣扎……她们每个人都在拼，用自己的方式守住阵脚，那些平日里或娇俏或清冷的模样，此刻都染上了决绝的艳。
“就是现在！”水玲珑突然大喊，水幕中的影奴果然被笛声引动，朝着五行阵的方向飘来，它们的身形在雾气中忽明忽暗，像团会移动的墨。
陈凡深吸口气，灵神境的灵力毫无保留地爆发，金芒如太阳般炸开，将五行阵包裹其中：“楚瑶，聚火！清鸢，凝冰！玲珑，引水！阿蛮，缚藤！月瑶，定音！”
指令落地的瞬间，五人的灵力骤然交汇——火焰与寒冰碰撞，激起漫天白汽；水流顺着藤蔓攀升，在半空凝成水箭；笛声穿透迷雾，将影奴的动作定在原地。陈凡的金芒在其中穿梭，将所有力量拧成股绳，狠狠砸向影奴！
爆炸声震得归墟入口都在晃，黑气溃散时，露出影奴的真面目——竟是些穿着各族服饰的修士残影，胸口都插着同样的骨刃，面容模糊，却在消散前齐齐看向陈凡，眼神里没有恨，只有解脱。
“他们都是被影主吞噬的修士。”月瑶的笛声停了，她的嘴唇有些发白，“三百年了，总算能安息了。”
陈凡看着那些消散的光点，突然明白影主的真正目的——他不是要统治三界，而是要将所有强大的灵识困在归墟，用欲望和痛苦喂养这些影奴，最终炼成一把能劈开三界屏障的钥匙。
雾气渐渐散去，归墟深处露出条玉石铺就的路，尽头隐约有座宫殿，匾额上写着“妄心殿”。
楚瑶靠过来，绯红罗裙上沾了不少灰，她仰头冲陈凡笑，嘴角破了点皮，渗着血：“凡哥，你刚才帅呆了。”
苏清鸢的冰丝缠上他的手腕，冰凉中带着暖意：“前面就是妄心殿了，影主应该就在里面。”
水玲珑捡起脚边的一颗珍珠，往他手里塞：“拿着，刚才掉的，凑个整。”
阿蛮的藤蔓在他手臂上打了个结：“这是同心结，哥哥可不许解开。”
月瑶将酒葫芦递给他，里面的醒神酒还剩小半：“进去前再喝点，妄心殿里的幻象，比外面厉害十倍。”
陈凡接过葫芦，看着手里的珍珠，腕上的冰丝，手臂上的藤蔓，还有眼前笑中带伤的几张脸，突然觉得心里被填得满满的。他仰头喝完酒，将葫芦往腰间一挂，灵力催动下，金芒再次亮起。
“走，”他说，声音比刚才更稳，“抓影主去。”
玉石路上的光点自动让开一条路，像是在迎接他们。妄心殿的门缓缓打开，里面传来阵阵琴音，缠绵悱恻，却又藏着刺骨的寒。
陈凡知道，真正的硬仗，现在才开始。但他不怕，因为身边的这些人，这些交织着欲望与真心的羁绊，比任何灵力都要坚固。
他迈出脚步，身后的五人立刻跟上，五行阵再次转动，这一次，金芒中多了几分绯红、月白、水蓝、墨绿与银灰，像道虹，劈开归墟的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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