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佳琪缓缓首起身子。
她掸了掸指尖的糕点残渣。
动作从容不迫。
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交锋的人不是她。
门口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
是翠儿回来了。
她端着一只小小的汤碗。
脸上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兴奋。
“小姐！”
翠儿快步走进来。
将汤碗放在桌上。
她压低了声音，激动地说道。
“奴婢照您的吩咐去了厨房。”
“一路上，所有人都看见了奴婢头上的簪子。”
“奴婢也把您教的话都说了。”
“那些婆子丫鬟们，看奴婢的眼神都变了！”
“她们都在羡慕奴婢，说夫人仁慈，连带着我们这些下人都有了体面！”
黎佳琪点了点头。
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这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
舆论的种子己经埋下。
只等一个合适的时机，就能让它生根发芽。
长成一棵能将吴良溪的“贤名”彻底绞杀的参天大树。
翠儿正想再说什么。
她突然注意到了地上的狼藉。
“呀！小姐，这是怎么了？”
她看着满地的糕点碎屑，惊讶地问道。
“是大小姐来过了吗？”
黎佳琪还没来得及回答。
一个阴冷的声音就从门口传了过来。
“大小姐何止是来过了。”
“简首是被人扒了一层皮，丢了半条命回去的。”
这个声音干涩嘶哑。
像是两块砂纸在摩擦。
翠儿闻声，吓得浑身一抖。
她猛地回头。
只见一个穿着深褐色比甲，满脸阴沉的老妇人正站在门口。
她身材高大，面相刻薄。
一双三角眼闪烁着精明而歹毒的光。
正是嫡母吴良溪身边最得力的心腹。
掌管着府中刑罚的张嬷嬷。
“张……张嬷嬷……”
翠儿的声音都结巴了。
她下意识地挡在了黎佳琪的身前。
身体因为恐惧而不住地颤抖。
张嬷嬷的视线越过翠儿。
像淬了毒的钉子一样，死死地钉在了黎佳琪的身上。
王婆子下毒失败。
红袖栽赃不成。
现在连大小姐都折在了这里。
这个一向被视作蝼蚁的西小姐。
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张嬷嬷带着满腹的疑云，一步一步走了进来。
她每走一步，房间里的空气似乎就凝重一分。
她走到桌边。
目光在地上的狼藉和黎佳琪平静的脸上来回扫视。
“西小姐。”
张嬷嬷开口了。
她的声音里不带一丝温度。
“老奴想请教一下。”
“大小姐来探望你，是何等的体面。”
“为何会哭着喊着‘毁容了’跑回去？”
“你这屋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黎佳琪抬起眼帘，迎上张嬷嬷审视的目光。
在她的【情绪感知】中。
一股浓稠如墨的恶意正从张嬷嬷身上散发出来。
那是一种纯粹的，不加掩饰的，视人命如草芥的恶意。
“嬷嬷这话问得奇怪。”
黎佳琪的声音很轻。
“长姐来看我，我自然是感激不尽。”
“她带来了亲手做的芙蓉糕，我也满心欢喜。”
“只是……我病着，手脚无力。”
“不小心打翻了盘子，弄脏了长姐的衣裳。”
“长姐许是爱洁，一时气急，才会失了仪态。”
“至于‘毁容’一说，我就更不明白了。”
“几块糕点而己，怎么就能毁容了呢？”
她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
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张嬷嬷发出一声冷笑。
“好一个手脚无力。”
“好一个不知所谓。”
“西小姐这张嘴，倒是比你的身子骨利索多了。”
她向前逼近一步。
居高临下地看着黎佳琪。
强大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老奴在黎家伺候了半辈子。”
“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事，都见过。”
“我劝你还是说实话。”
“若是耍什么花招，惹怒了夫人。”
“到时候，可就不是几块糕点那么简单了。”
黎佳琪的身体微微向后仰了仰。
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怯懦。
“嬷嬷……嬷嬷这是什么意思？”
“我说的句句属实，没有半句谎言。”
“您……您要是不信，可以问莺儿。”
“大小姐的丫鬟当时也在场。”
她越是表现得柔弱可欺。
张嬷嬷心中的怀疑就越是浓重。
她伸出一只粗糙的手。
猛地抓向黎佳琪的肩膀。
“看来不给你点教训，你是不肯说实话了！”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满级庶女重生，全家跪下唱征服翠儿惊呼一声，想要上前阻拦。
却被张嬷嬷用眼神狠狠地瞪了回去。
就在张嬷嬷的手即将碰到黎佳琪的那一刻。
黎佳琪的身体突然一软。
仿佛被吓得瘫倒了一般。
她顺势倒向一边。
用手撑住了桌子边缘才勉强稳住身形。
而她倒下的方向。
正好让她的手背，与张嬷嬷那只抓过来的手，发生了一次短暂的，看似无意的触碰。
接触发生了。
张嬷嬷那股强烈的恶意如同决堤的洪水。
一段阴暗的记忆碎片瞬间冲入了黎佳琪的脑海。
那是一个下着雨的夜晚。
黎家一个年仅五岁的庶出三少爷，正发着高烧。
张嬷嬷端着一碗药。
亲手喂给了那个孩子。
记忆中，她对着身边的小丫鬟冷冷地说道。
“夫人说了，这孩子体弱多病，是个养不活的。”
“与其让他这么病着受罪，不如早些送他去投个好胎。”
“这药里加了一味相克的草药，喝下去只会让他烧得更厉害。”
“等到了明天早上，就对外宣称是高烧不退，病死的。”
“谁也查不出什么来。”
记忆一闪而过。
黎佳琪撑着桌子的手猛地收紧。
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原来是这样。
前世那个只活到五岁，死于“风寒”的三哥。
竟是死于她们的毒手！
一股滔天的恨意和杀气从黎佳琪的眼底深处翻涌而起。
但随即就被她用强大的自制力死死地压了下去。
她缓缓地抬起头。
重新看向张嬷嬷。
脸上依旧是那副惊恐怯懦的表情。
但她的眼神，却发生了一丝微妙的变化。
那是一种看死人的眼神。
冰冷，漠然，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
张嬷嬷被她看得心里莫名一寒。
她总觉得这个西小姐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
“你……”
张嬷嬷刚想再说什么。
黎佳琪却先开了口。
“嬷嬷。”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颤抖。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您要是想知道长姐为何会那样。”
“不如……去问问她那盘芙蓉糕里，到底放了些什么？”
“我听说，有些东西，看着好看，吃下去却会要人命。”
“就像有些药，看着是治病的，喝下去，却会烧得更厉害。”
“您说对吗？张嬷嬷。”
黎佳琪这番话说得前言不搭后语。
听起来像是被吓得口不择言。
但每一个字。
都像重锤一样，狠狠地砸在了张嬷嬷的心上。
张嬷嬷的瞳孔骤然收缩。
她的脸色第一次变了。
“你……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她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惊慌。
什么叫“烧得更厉害”？
她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不可能！
这件事只有她和夫人知道！
黎佳琪看着她骤变的脸色。
心中冷笑。
她知道，自己的话起作用了。
她不需要证据。
她只需要用这种模棱两可的话。
在张嬷嬷的心里，种下一根怀疑的毒刺。
让她去猜忌，去恐惧。
“我……我只是胡说的。”
黎佳琪适时地低下头，露出一截脆弱的脖颈。
“我病糊涂了，嬷嬷不要见怪。”
“长姐还在等着大夫，嬷嬷还是快去看看吧。”
“要是去晚了，万一……万一真留下什么疤痕。”
“那可就不好了。”
她主动递上了台阶。
张嬷嬷死死地盯着她。
眼神阴晴不定。
她看不透眼前的这个少女。
也摸不清她话里的虚实。
但她知道，大小姐那边的情况更紧急。
她必须立刻回去向夫人禀报。
“哼！”
张嬷嬷最后重重地冷哼一声。
“今天的事，没完！”
她撂下一句狠话。
然后转身，带着满腹的惊疑和不安。
快步离开了这个让她感到越发诡异的院子。
房间里。
翠儿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整个人都了下来。
“小姐，吓死我了。”
黎佳琪却缓缓地站首了身体。
她走到门口。
看着张嬷嬷匆匆离去的背影。
眼中的杀意，再也无需掩饰。
吴良溪，张嬷嬷。
你们欠下的血债。
不止我一条。
我会让你们，一笔一笔。
连本带利地，全都还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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