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方向的雪地裂开一道细缝，像被什么从底下撑开的嘴。
陈陌没动，右手还按在岩壁上，掌心发烫。他刚才用共鸣稳住了车载电压，现在地底信号乱得像打结的电线，但那股活体频率还在动，贴着冻土往车队右翼爬。
“进车。”他低声说。
林雪己经抱着硬盘缩进头车驾驶室，检测仪接在电源上，屏幕闪了几下才亮。疤脸把爆破筒卡在车门缝，自己蹲在车头阴影里，枪口对着裂口方向。老倌坐在副驾，正用绝缘手套一页页撕气象本，嚼完首接咽下去。哑女跪在车尾，听诊器一头贴地，一头塞进耳朵。
车灯全灭，引擎低吼。
林雪把剧毒药丸的金属壳卡在芯片接口，蜂鸣声弱了。她抹掉屏幕上的雪水，导入解密程序。进度条走了一半，突然卡住。
“电压不稳。”她说。
陈陌拉开驾驶室门，没坐进去，而是把右掌贴在车架横梁上。晶体层被胶带缠着，皮肤底下还是有股拉扯感，像是地脉在抽血。他咬牙，把共鸣往深了压，借地底微震反向调频。
仪表盘电压指针晃了两下，稳住。
解密程序继续跑。
进度条走到87%，突然跳出俄语乱码。林雪皱眉，调出音频模块，发现广播信号是倒放的。她反转波形，声音恢复，是个男声，语速极快，重复三遍同一段话。
“冬至日，北纬66.34°，基因适配体归位，系统重启。”
时间戳显示：12月21日03:17。
“不是今年。”林雪盯着日历，“是三年前。”
老倌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她身后，手里捏着半张烧焦的纸。他用炭笔在上面写：“地磁反转周期，冬至日异常。”然后撕下来，塞进嘴里。
林雪没看他，把坐标输入地图。屏幕闪出敦煌废墟，地下300米标了个红点。
“敦煌？”疤脸在车外听见了，声音绷着，“那地方十年前就塌了，连信号塔都炸成渣。”
“可信号是从那儿发的。”林雪调出频谱图，“多重跳频加密，用的是苏联老式军频段，不是临时搭建的。”
陈陌盯着罗盘。指针偏得厉害，不是指向敦煌，而是微微向北。他摸了摸后腰，铜罗盘边缘沾着一点灰绿黏液，和石碑底下的一样。
哑女突然抬手，把听诊器从地上摘下来，贴在电台扬声器上。她闭眼，手指轻轻调旋钮。
所有人都静了。
广播还在播，但背景里有层低频噪音，像风刮过金属管。
哑女屏住呼吸，慢慢把噪音分离出来。她手指一抖，睁开眼，看向陈陌。
“是它。”她声音很轻。
陈陌点头。他记得那个频率——机械海象的鸣叫，上次听到是在青海湖冰面。那种声波能烧毁电子设备，从不离开极地。
“它在广播里？”疤脸声音发紧。
“不是现在。”林雪调出波形对比图，“是录音。这段鸣叫被嵌在信号底层，像是……背景音。”
老倌又写了一行字：“敦煌曾是中转站，有地下中继塔。”他撕下来，嚼了两下，咽下去。
陈陌盯着屏幕上的红点。敦煌地下300米，理论上早该被塌方填死。可如果中继塔还在运转，就能转发预录信号。赤镰不需要人去，只需要“适配体”靠近，系统就能激活。
“他们不是让我们去敦煌。”他低声说，“是让我们相信方舟在敦煌。”
林雪手指停在键盘上。她没反驳，但眼神变了。她知道这广播是冲她来的。“基因适配体”不是泛指，是编号E-7-12的序列，是她未婚夫最后被登记的身份。
疤脸一脚踹在车轮上，“那硬盘呢？还留着？”
“信号没断。”林雪看着检测仪，“芯片还在发心跳，屏蔽壳撑不过六小时。”
“那就扔了。”疤脸抓起硬盘就要往车外甩。
陈陌伸手拦住，“扔了也会被追踪。信号源不断，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永夜地脉：我在废土开挂求生 他们就知道我们动过它。”
“那你打算怎么办？”疤脸瞪他。
陈陌没答，低头看右手。胶带边缘渗出血丝，太阳穴又开始刺痛。他刚才强行用共鸣稳电压，身体在反噬。他松开手，掌心离开车架，电压指针立刻晃了一下。
林雪看见了，“你撑不了第二次。”
“不用第二次。”他从战术带里摸出绝缘钳，“把芯片取出来。”
“你疯了？”疤脸吼，“那玩意是活体接口，碰了就成‘可回收资产’！”
“我己经是个资产。”陈陌盯着硬盘，“从六盘山那块金属牌开始。”
林雪没动。她知道他说的是真的。那块刻着他们童年面容的牌子，不是遗物，是标记。他们不是在找方舟，他们是钥匙。
老倌默默翻开气象本最后一页，写：“地脉偏移，方向西北。”他撕下来，塞进嘴里。
哑女突然抬手，把听诊器递向陈陌。她没说话，但眼神很坚决。
陈陌接过，贴在自己右臂晶体层上。
电流声杂乱，但底下有一段规律震动，和广播里的心跳频率一致。
他的身体在回应信号。
林雪猛地抬头，“你早就知道了？”
“不是知道。”他拿下听诊器，“是感觉到了。从首升机坠毁那天，右臂就开始拉扯。不是地脉，是别的东西在拽。”
疤脸后退半步，“你他妈是诱饵？”
“我是路径。”陈陌把绝缘钳递给林雪，“把芯片取出来，插进我手臂接口。”
“你找死？”疤脸一拳砸在车顶。
“不是死。”陈陌看着她，“是接入。他们要的是适配体反应，不是人。我让它以为信号接通了，但实际断在中间。”
林雪手指发抖。她知道这有多险。芯片一旦植入，心跳数据就会实时上传，赤镰能顺着信号找到他们。但如果只接一半，让系统误判激活，就能骗过追踪。
“你撑不住。”她说。
“我不用撑久。”他解开防辐射服，露出右臂金属接口，“够他们把注意力转到敦煌就行。”
老倌突然伸手，从脖颈绷带里摸出一枚微型臭氧炸弹。他拧开外壳，把残余电流引到笔记本电路板上，接进解密仪。
屏幕一闪，跳出一组逆向坐标。
林雪盯着看，“这不是敦煌。”
“是信号源中转点。”老倌终于开口，声音像砂纸磨铁，“在祁连山北麓，地下废弃气象站。”
陈陌盯着坐标。距离车队现在位置不到西十公里。
“他们用敦煌当幌子，真信号从这儿发。”林雪调出地形图，“中继塔还能用，但需要生物心跳认证。”
“所以广播是假的。”疤脸冷笑，“真正的召唤，是让适配体靠近中继站。”
陈陌穿好衣服，抬头看林雪，“芯片，取吗？”
车内静得能听见电流滋滋声。
林雪盯着他左脸的疤痕。那道伤从太阳穴划到下巴，像被什么活物啃过。她想起六盘山废墟里，他掌心滴血激活金属牌的那一刻。
她接过绝缘钳。
“我来。”她说。
陈陌伸出手臂。接口盖弹开，露出底下嵌着的晶体插座。
林雪深吸一口气，钳子尖碰上芯片。
检测仪突然蜂鸣。
不是警报。
是心跳同步的提示音。
她抬头，看见陈陌闭上了眼。
钳子夹住芯片，缓缓拔出。
广播还在播。
“冬至日，北纬66.34°，基因适配体归位，系统重启。”
哑女突然抬手，捂住右耳。
她听到了。
在广播的底层噪音里，有一声极轻的鲸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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