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风管尽头的光是灰白色的，从一道裂缝里渗进来。陈陌第一个爬出去，右臂的绷带己经湿透，黑液顺着指尖往下滴。他没管，只把左手按在岩壁上，闭眼。
地脉信号在这里很稳，不像外面那样乱。洞内没有活人气息，也没有机械运转的震动。他睁开眼，回头招了下手。
老倌扶着林雪出来时，她的呼吸还是浅的，但体温正常了。科研人员一个接一个钻出管道，脚步虚浮，没人说话。戴眼镜的女人出来后立刻蹲下，手指抠住地面，像是在确认什么。
“就是这儿。”她低声说，“藏经洞。”
陈陌没动。他盯着前方岩壁上模糊的壁画残影——断裂的线条、褪色的符号，还有那句刻进石头里的字：“唯有持脉者，可启门。”
他抬手摸了摸右肩，晶体己经爬到锁骨下方，皮肤发烫，像有电流在里面走。
老倌喘了口气，从背包里翻出检测仪。“先稳住伤员，再找信息源。”他说，“这些人脑子里被种了东西，记不住完整路径。”
陈陌点头，转身走到洞最深处，把右臂贴在地上。刚一接触，共鸣就开始震颤，像是身体在抗拒使用这能力。他咬牙压住反噬感，用身体当阻尼器，一点点过滤掉外界杂音。
远处传来低沉的鸣叫，一声接一声，像是某种机械造物在发声。那是机械海象，它们在洞外活动，声波穿透岩层，干扰着地脉感知。
“屏蔽不了太久。”他松开手，额头全是汗，“两小时，最多。”
老倌正蹲在一面墙前，手里拿着放大镜。他忽然停住，指着夹层缝隙：“看这个。”
陈陌走过去。墙上有一道几乎看不见的接缝，边缘留着胶质残留。老倌用刀尖轻轻刮了一下，粉末飘落，露出底下一层薄如纸片的膜。
“创可贴式防护层。”他说，“旧时代常用的技术，封存重要信息用的。”
“能拆？”
“加热会触发神经麻痹气体，工具刮会自毁。”老倌摇头，“得慢慢来。”
他从装备包里取出臭氧炸弹的残壳，拆掉引爆装置，只留下微量释放模块。“模拟自然电离环境，腐蚀粘合层。”他说，“慢点，别急。”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科研人员靠墙坐着，眼神空洞。林雪被安置在角落，手腕上的灼伤不再发光，但检测仪显示她的脑电波仍在波动，频率和陈陌心跳接近。
两小时后，防护层开始卷边，像死皮一样掀了起来。
下面的东西露出来时，所有人都愣住了。
不是文字，也不是地图。是一张嵌在岩壁里的立体电路图，由荧光矿物绘制，线条复杂得像树根，节点处标着古地磁坐标。整幅图案微微发亮，像是还活着。
“量子电路。”老倌声音发干，“这不是记录，是程序。”
陈陌盯着它，右臂突然一阵抽搐。晶体组织开始自发震动，频率和壁画的光流一致。
“它认我。”他说。
老倌没回应，只把检测仪调到最高灵敏度。戴眼镜的女人凑近壁画，手指悬在半空，嘴唇微动，像是在背诵什么。
“三角、波纹、螺旋……”她喃喃道，“三处古灯……顺序点亮……”
话没说完，洞外的鸣叫变了调。机械海象的声音拉长，形成稳定的声波震荡。一瞬间，壁画上的线路亮了一下，随即暗下去，又亮起来。
共振开始了。
“退后！”陈陌猛地抬头，“所有人撤到洞口！”
老倌拉着林雪往回走，其他人踉跄着跟上。只有陈陌站着没动。他知道这可能是个陷阱，也可能首接要了他的命。但他也清楚，这是唯一能弄明白自己到底是什么的机会。
他解开右臂的绷带。
黑色的液体顺着皮肤往下流，晶体部分泛着冷光。他深吸一口气，伸手，将晶化手掌按在壁画中心节点上。
接触的瞬间，整幅图案活了。
光流沿着脉络奔涌，像血液注入干涸的血管。岩壁震动，砂石簌簌落下。检测仪发出尖锐警报，数据疯狂跳动。
林雪挣扎着坐起来，抓过设备连接自己手腕，又把探头贴上陈陌的脉搏。屏幕上的波形开始同步——他的心跳，她的脑电，壁画的光频，三者逐渐重合。
“不是地图。”她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盖过了警报，“是启动协议。地核供能、磁极传导、生命唤醒……三条主干线路，全在响应他的生物信号。”
老倌盯着屏幕，脸色变了。“你的晶化组织……不是副作用。”他说，“是设计好的。你是导体，唯一的接驳端口。”
陈陌没说话。他能感觉到，壁画里的能量在顺着手臂往身体里灌。太阳穴刺痛得像要裂开，视野边缘开始发黑。但他没抽手。
“为什么是我？”他问。
没人回答。
洞外的鸣叫越来越密，声波频率和壁画完全同步。光流速度加快，节点逐一亮起，最后停在三个标记位置：一个在极地冰盖，一个在敦煌地下，第三个，在六盘山休眠舱遗址。
“这不是第一次尝试。”林雪看着数据，“他们在等你出现。或者说……等你完成。”
陈陌低头看自己的手。晶体己经覆盖整条右臂，指尖触碰的地方，壁画的光路会短暂分叉，像是在回应他的意志。
他试着动了一下手指。
光流随之改变方向。
“我能控制它。”他说。
老倌猛地抬头：“别乱试！这种级别的能量协议，一旦激活中途断开，反噬能把人烧成炭。”
话音未落，壁画中央浮现一行字符，由光点拼成，一闪即逝。
陈陌看清了。
那是他的编号。
C-07。
同一秒，他右臂的晶体突然升温，热得像要融化。光流逆冲而上，首逼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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