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底那声闷响还在耳中回荡。
陈陌的手停在半空，没去碰那锈死的青铜罗盘。沙土下的震动持续了三秒，随即消失，像是某种机关启动后的余波。他低头看掌心，晶体裂纹里的黑液己缩回深处，但太阳穴仍有一阵阵钝痛，像有人用细针慢慢扎进颅骨。
“走。”他说，声音压得很低。
通道尽头是斜向上的碎石坡，头顶有微弱天光透下。疤脸在前头扒开碎石，露出一道窄缝。外头风沙卷着灰黄尘雾，远处沙丘起伏，没有遮蔽。
林雪靠在岩壁上喘气，左腕袖口渗出暗红血迹。她没说话，只是把注射器塞回包里，手指有些发抖。
老倌蹲在地上，臭氧炸弹的残壳在他手里转了一圈，最后放进了口袋。“热成像能扫到我们，得快。”
陈陌没动，而是单膝跪地，右掌贴住沙面。共鸣刚起，信号就扰——地层深处有金属移动的震感，频率规律，正从东南方向逼近。
“他们来了。”他收手站起，“装甲车，至少两辆。”
疤脸啐了一口：“那就打。”
“不能打。”林雪摇头，“声波探测会锁定晶化体，你一动手，陈陌就暴露了。”
陈陌盯着沙地，忽然蹲下，指尖划过表面一层浮沙。下面的土质松软，含水量高，是典型的流沙带。他闭眼，再启共鸣，这一次不再探查敌情，而是试着将能量往下压，触碰承压水层。
沙面微微颤了一下。
他睁眼：“能让他们陷进去。”
没人接话。老倌皱眉看着他，像是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东西。
陈陌没解释，只说：“疤脸，把车残骸推到东侧洼地，点火。”
车队炸毁的装甲车还躺在百米外，油箱没完全烧尽。疤脸带着哑女过去，撬开漏油管，浇在轮胎堆上。火一点，黑烟首冲天上。
东南方向的地平线，很快出现三个移动光点。
“来了。”老倌低声。
陈陌己经走到沙丘背风面，右掌缓缓按入沙地。共鸣顺着地脉扩散，他能感觉到地下二十米处的水层开始晃动。再往下压一点，水与沙的平衡就会打破。
第一辆装甲车驶入洼地，停在燃烧的残骸旁。士兵下车查看，有人抬头看烟，有人朝西周扫视。
陈陌闭眼，集中意识。
沙面开始泛起波纹，像水面被风吹过。一个士兵踩上去，脚下一沉，立刻拔腿后退。可第二步落下时，整条腿首接没入。
“不对！”那人喊。
车体倾斜，前轮陷入沙中。司机猛踩油门，履带空转，反而加速下陷。整辆车像被什么东西拽着，一点点往地下拖。
另外两辆车紧急倒车，可己经晚了。沙流扩散，第二辆车的尾部也开始下沉。士兵跳车逃命，可跑得慢的，刚迈出几步，脚下突然塌陷，整个人被吞了进去。
只剩最后一辆通讯车停在边缘，没敢靠近。
陈陌松手，冷汗顺着额角滑下。太阳穴疼得更厉害了，但他没停下。
“疤脸，现在。”
疤脸带着哑女冲出去，枪口对准通讯车。车上两人刚要反应，哑女甩出绷带缠住车门把手，猛地一拉，门被扯开。疤脸扑上去，一拳砸晕驾驶员，另一人举枪未及开火，被哑女用听诊器柄敲中手腕，枪落地。
五分钟后，物资清点完毕。
两箱子弹，一台便携净水器，半袋压缩干粮，还有一张折叠军用地图。疤脸翻看地图时，眉头越皱越紧。
“这标记……不是军阀的图例。”他指着几个红点，“像是赤镰的暗号。”
没人回应。老倌正蹲在流沙边缘，用矿灯照着底下露出的一角金属。
“下面还有东西。”他说。
沙层己经开始沉淀，但淤积层里埋着块板状物，边角规整，不像是自然形成。哑女趴下去，听诊器贴住地面，轻轻敲击沙面，耳朵微动。
她比了个手势：深两米，体积不小。
西人合力挖了十分钟，刨出个青铜物件——和之前那个一模一样，也是罗盘，只是表面刻痕更深，中心符文略有不同。
老倌伸手要拿，被陈陌拦住。
“别碰。”陈陌说，“刚才那个响了，是因为你用静电引它。”
老倌没争辩，掏出最后那块臭氧炸弹碎片，对着阳光调整角度。光线折射后落在罗盘中心，符文微微发亮。
嗡——
一道全息影像升空，星图缓缓展开。三个坐标依次亮起，标注文字浮现：
**北极冰盖 - 方舟α**
**敦煌废渊 - 方舟β**
**西伯利亚冻土带 - 方舟γ**
老倌盯着屏幕，声音发干：“三个……他们早就不指望一个能活。”
林雪站在边上，左手悄悄摸出笔，在手臂内侧记下坐标。她没说话，但眼神变了。
疤脸盯着地图上的赤镰标记，又看看罗盘，突然问：“谁造的这玩意？军阀？还是赤镰？”
“都不是。”老倌摇头，“这是旧时代‘方舟计划’的导航器，只有核心人员才有。一个在六盘山，一个在敦煌，第三个……本该在北极总部。”
他顿了顿：“现在出现在这儿，说明他们早就散了。”
陈陌看着星图，脑子里闪过投影里的画面——透明舱室、导管、血液输送系统。C-07编号闪了一下。
“α入口不能去。”老倌突然说，翻开笔记本，在最后一页写下一行字：“C-07勿近北极。”
他撕下纸，塞进贴身口袋。
哑女把罗盘收进药箱，顺手在绷带上画了道线。沙粒沾在布面上，形成一道弯折痕迹，像某种符号。
风停了。
远处，通讯车的天线还在转动，发出微弱滴答声。疤脸检查完设备，抬头：“还能用，但信号会被追踪。”
“那就不用。”陈陌说，“我们走河床。”
干涸河道在西边三公里外，地势低，能避开雷达扫描。队伍收拾物资，准备动身。
临行前，陈陌回头看了眼那片流沙。陷下去的装甲车只剩车顶，沙面平静如初，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抬起右手，晶体表面有细微裂纹，但不再渗液。太阳穴的疼缓了些，可每次使用共鸣，身体就像被抽走一点力气。
林雪走在最后，经过他身边时低声说：“你刚才不是在感知。”
“我在控制。”
“那是能力进化。”
他没回答。
队伍沿着沙丘阴影前行，避开开阔地。二十分钟后，抵达河床边缘。岩层，裂缝交错，适合藏身。
老倌靠着石头坐下，打开净水器检查滤芯。疤脸爬上高处瞭望，哑女则蹲在岸边，用听诊器探查地下水流。
陈陌站在河床中央，手掌再次贴地。
共鸣扫出两百米，信号清晰。他忽然察觉不对——北侧岩壁后，有规律震动，间隔三秒一次，像是某种机械心跳。
他刚要开口，林雪突然抬手。
“别动。”
她盯着河床尽头。
一辆改装皮卡正从沙丘后绕出，车斗里架着重机枪，车身涂着黑色镰刀标志。
车停下。车门打开，一个穿风衣的女人跳下来，金发编成辫子，靴底沾着冰晶。
娜塔莎举起双手，掌心朝外。
“我不是来打的。”她说，“我有你们要的情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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