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升机的螺旋桨声还在头顶盘旋，陈陌左手撑着地面，指节发白。右臂的晶体表面裂纹未消，黑液在皮下缓慢游走，像有东西正从骨头里往外渗。
“别硬碰。”林雪蹲在他旁边，声音压得很低，“他们等你动。”
疤脸半跪在一块塌陷的混凝土后，枪口对准空中那三架悬停的机体。他没回头，只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再不走，我们都得喂子弹。”
陈陌没动。他掌心贴着沙地，闭眼。地脉的震感断了——不是消失，是被什么压住了。东南方向两公里外，地下传来规律性的震动，像是心跳，又像是某种机械在重复启动。
“那边。”他睁开眼，抬手指向远处一道凹陷的坑口，“有东西在放电。”
老倌靠在机甲残骸上，喘得厉害。他右手戴着绝缘手套，此刻正死死攥住左腕，指节泛青。哑女把听诊器贴在地上，耳朵微微偏转，眉头一跳。
她抬起头，冲陈陌点了下头。
林雪立刻翻出检测仪，可屏幕一片漆黑。她甩了两下，还是没反应。“全死了。”她低声说，“不只是我们这台，所有电子设备都瘫了。”
“电磁干扰。”老倌咳了一声，嗓音沙哑，“强度远超常规脉冲弹，能持续这么久……说明下面有个稳定源。”
陈陌站起身，腿还有点软，但能撑住。他看向陨铁坑的方向，风卷着灰扑在脸上，带着金属烧过的味道。
“走。”他说，“绕过去看。”
五人贴着废墟边缘前进。沙地上裂开几道细缝，泛着暗红，像是被高温灼过。哑女走在最前，听诊器不离地，每走几步就停下，侧耳倾听。
突然她抬手，众人止步。
前方一片开阔地，几十头鹿散落其中。它们体型比正常鹿大一圈，角上缠绕着蓝色电弧，踏地时地面微颤，裂纹蔓延如蛛网。
“闪电鹿。”疤脸低骂，“这种鬼地方怎么还活着一群？”
陈陌蹲下，手掌再次贴地。共鸣模糊，但能感觉到地下水层被切断，整片区域的地气像被抽干了一样。这些鹿不是偶然聚集——它们在守什么东西。
“不能硬闯。”林雪看着那些跳跃的电光，“它们的角能蓄电，一旦受惊，整个区域都会成雷场。”
疤脸解下背包，从里面抽出一根扭曲的金属杆，是他早年用报废车灯和铜线做的避雷针。他扯下一段绷带，绑在杆顶，又从怀里摸出一小瓶酒精，浇上去。
“我引一次。”他说，“你们跟紧，趁雷云散开那几秒冲过去。”
“你疯了？”林雪盯着他，“那玩意儿会把你烤熟！”
“总比大家一起被劈成焦炭强。”疤脸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再说，我这身烂肉，早该换个新的了。”
没人接话。
他扛起杆子，慢慢走向裂纹密集区。走到一半，忽然回头看了眼哑女。她站在原地，手指轻轻听诊器边缘，没动，也没出声。
疤脸转身，猛地将避雷针插入地面。
一瞬间，凡人哥老范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天空乌云翻滚，一道粗壮电弧从云中劈下，正中金属杆。疤脸整个人被掀飞出去，落地时滚了两圈，嘴里喷出一口血。
但电光没停。接连三道雷击轰下，最后一声炸响后，空气里的电流味淡了。
“走！”陈陌一把抱起老倌，林雪扶住哑女，五人贴着岩脊快速穿行。脚下沙石干燥，避开积水区，总算穿过鹿群领地。
抵达陨铁坑边缘时，天色己暗。
坑深不见底，内壁布满熔融痕迹，像是被高温从内部烧塌的。空气中飘着臭氧味，混着一丝腐肉的气息。几具动物尸体横在坑底，皮毛焦黑，骨头露在外面。
陈陌俯身捡起一块碎石，表面嵌着银灰色颗粒，在昏光下泛冷。
“铀合金。”林雪接过石头，仔细看了看，“纯度很高，不是自然形成的。”
老倌踉跄着走到坑壁，伸手摸上一道刻痕。他的手指突然抖了一下，整个人僵住。
“这个标志……”他喉咙滚动，“我在拜科努尔见过。导弹基地外围的禁入标识，苏联时期的。”
“核试验点？”林雪皱眉。
“漏点了。”老倌声音发颤，“冷战时埋的，后来地壳变动，封存失效。现在被人挖出来当放大器用——赤镰在拿它做脉冲源。”
陈陌盯着坑底最深处。右臂的晶体忽然轻微震动，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他咬牙，一步步往下走。
“别下去！”林雪抓住他胳膊，“辐射超标，多待一分钟就是慢性中毒！”
“我得看清。”他挣脱，“它在叫。”
坑底中央有一块凸起的金属残骸，半埋在土里，形状像倒扣的钟。表面布满蚀刻纹路，和他掌心那块地壳碎片上的图案几乎一样。
他蹲下，右手缓缓靠近。
晶体自主发光，黑液顺着血管爬升，太阳穴一阵阵刺痛。就在指尖即将触到金属的瞬间，一股强烈震感从地底冲上来，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下面苏醒。
他猛地缩手。
“不是机器。”他喘着气，“是活的。它在循环放电，靠地热供能。”
“那就毁了它。”疤脸抹掉嘴角的血，“填土，埋掉，让它断氧。”
“不行。”林雪摇头，“这种级别的脉冲源，一旦骤停可能引发地下链式反应。万一引爆残留核料，这片地全得塌。”
陈陌站起身，望向坑外。远处山坡上，一架首升机歪斜地插在沙丘里，机身冒烟，尾翼断裂，但电池舱还完整。
“换条路。”他说，“先搞能源。”
老倌扶着坑壁站起来，从怀里摸出那个玻璃瓶，晃了晃。乳牙撞击瓶壁，发出细微响声。他盯着瓶底浮现的模糊云图，忽然说：“往西偏七度，有风眼。”
没人问他是怎么知道的。
五人沿坑缘移动，朝着残骸方向推进。风越来越大，卷着沙打在脸上生疼。哑女始终走在最后，听诊器贴地，耳朵微动。
快到山坡时，她突然停下。
陈陌回头。她抬起手，指向首升机残骸下方的地面。
那里有一道裂缝，极细，几乎看不见。但从裂缝中，正缓缓渗出一缕蓝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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