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落城的晨光来得比落星湾早。天刚蒙蒙亮时，苏沐辰就被窗外的鸟鸣叫醒——那是种长着彩色羽翼的鸟儿，叫“星啼鸟”，声音像串被风吹响的银铃。他披了件楚风的星寰长袍，推开门时，正看见楚风在露台上喂鸟，指尖沾着星谷米，引得十几只星啼鸟围着他飞，彩色的羽毛在晨光里闪成片流动的虹。
“醒了？”楚风回头，笑着扬了扬手里的米罐，“要不要试试？它们很温顺的。”
苏沐辰走过去，刚伸出手，就有只胆子大的星啼鸟落在他手腕上，小脑袋蹭了蹭他的皮肤，痒痒的。他忍不住笑出声，指尖的星谷米被啄光时，鸟群突然散开，绕着两人飞了圈，留下串银铃般的啼鸣，往远处的星寰花田飞去。
“它们在送祝福呢。”楚风帮他理了理长袍的领口，“星寰的习俗，清晨被星啼鸟围绕的人，会被赋予‘长居之运’。”
苏沐辰挑眉：“所以这是变相催我定居？”
“是盼你愿意留下。”楚风的指尖划过他的耳垂，带着星谷米的淡淡香气，“祖父书房里有本《星寰草木志》，你不是想种星寰花回落星湾吗？里面记着培育方法，吃完早饭我陪你去找。”
早膳在庭院里的石桌上吃。星寰的餐具是半透明的星核玻璃做的，盛着淡金色的星粥，配着炸得酥脆的月芽饼，还有碟腌渍的星莓，酸中带甜。楚风给苏沐辰盛粥时，手腕上的星核手链轻轻晃动，折射出细碎的光——那是昨天在星落城的集市上买的，摊主说手链的每颗碎石都对应一颗恒星，戴久了能和主人的气息相融。
“下午带你去星寰学院看看？”楚风忽然说，“那里的孩子们最近在学地球的古诗，上次视频通话时，有个小家伙非要背《静夜思》给你听，结果把‘床前明月光’说成‘床前双月光’，逗得全班笑了半天。”
苏沐辰想起那个扎着羊角辫的星寰小女孩，忍不住笑：“是小星吧？她上次还问我，地球的月亮是不是只有一个，会不会孤单。我说等她学好古诗，就带她去落星湾看月亮，她记着呢。”
正说着，院门外传来敲门声，是星寰学院的院长，个头发花白的老者，手里捧着个木盒：“楚风族长，这是孩子们昨晚画的画，说要送给苏先生。”
打开盒子，里面是叠五颜六色的画纸。小星画的是两个月亮挂在天上，下面站着两个牵手的人，旁边写着“楚风哥哥和苏哥哥”；有个男孩画了落星湾的海，浪花里漂着星寰花；还有个小姑娘画了艘飞船，船身上写着“归雁号”，船头站着楚风，船尾站着苏沐辰，周围飞着好多星啼鸟……
“这个画得像不像？”楚风拿起其中一张，画上的两人正在露台上喂鸟，晨光把影子拉得很长，和此刻的他们几乎一模一样。苏沐辰忽然发现，画里他穿的长袍上，别着枚星叶胸针——正是楚风送他的那枚。
“孩子们观察得真仔细。”苏沐辰的指尖拂过画纸，心里暖暖的。
院长笑着说：“孩子们说，苏先生是从地球来的‘故事大王’，上次你讲的‘嫦娥奔月’，他们缠着我要再听十遍。尤其是小星，说要把嫦娥画成星寰模样，给她加对星啼鸟翅膀。”
午后的阳光穿过星寰学院的梧桐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苏沐辰走进教室时，孩子们立刻围了上来，小星第一个扑到他怀里：“苏哥哥！你真的来啦！”
教室里挂着好多地球的照片：落星湾的日出、楚风在育苗棚里浇水的侧影、苏沐辰手里捧着星寰花的笑脸……都是苏沐辰之前寄来的。黑板上用星寰文写着“欢迎苏先生”，旁边还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笑脸。
“我们背古诗给你听！”小星举起手，奶声奶气地领读，“床前双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双月，低头思故乡……”
全班孩子跟着读，声音稚嫩却认真，把“双月光”读得理首气壮。苏沐辰忽然明白，所谓故乡，从来不是地理上的概念——对孩子们来说，能让心安稳的地方就是故乡；对他而言，有楚风在的地方，无论是落星湾的礁石，还是星落城的露台，都是能放下牵挂的归宿。
放学后，楚风牵着苏沐辰的手走在星落城的石板路上。路边的星寰花正在绽放，银蓝色的花瓣层层展开，金色的花蕊随风轻晃，像把把小伞。有个卖糖人的小贩经过，挑着的担子上插满了星啼鸟形状的糖人，晶莹剔透。
“要一个吗？”楚风问。
苏沐辰点头，看着小贩用糖勺画出只展翅的星啼鸟，翅膀上还沾着几粒“星子”——其实是亮晶晶的糖粒。楚风付账时，小贩笑着说：“楚族长，您俩可是星落城的‘模范情侣’，昨天我儿子还画了您俩喂鸟的画，贴在床头呢。”
苏沐辰的脸颊有点烫，咬了口糖人，甜丝丝的味道在舌尖化开。楚风看着他，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盒子，里面是枚银质的星环戒指，比之前的贝壳戒指更精致，内侧刻着行星寰文。
“这是用祖父留下的星核矿石融的。”楚风把戒指套在他无名指上，与贝壳戒指叠在一起，“星寰的习俗，一对戒指要戴在同一只手上，寓意‘两心同环’。”
夕阳西下时，两人坐在星落城的最高塔上。远处的星港停着好多飞船，其中“归雁号”最显眼，银蓝色的船身在暮色里泛着光。苏沐辰靠在楚风肩上，看着星落城的灯一盏盏亮起，像把星星撒在了地上。
“你看，”楚风指着远处的星寰花田，傍晚的风拂过，花田像片起伏的银蓝色海洋，“等花开得最盛时，我们就回趟落星湾，带些花籽种在海边。以后落星湾有星寰花，星落城有地球的向日葵，好不好？”
苏沐辰点头，忽然想起育苗棚里那些茁壮成长的幼苗，想起秦老的竹简，想起落星湾的梅树和桂花酒，想起星啼鸟的银铃啼鸣，想起孩子们的画……原来所有的等待，都在慢慢长成圆满的模样。
塔顶的风带着星寰花的香气，吹动两人交握的手，无名指上的两枚戒指在暮色里相碰，发出轻响，像在应和远处的船鸣。苏沐辰忽然觉得，所谓幸福，不过是晨光里的星谷米，课堂上的“双月光”，糖人里的甜，还有身边这个人——他牵着你的手，说要把两个星球的春天，都种在你看得见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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