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种源自灵魂本质的绝对恐惧。
黄六姑，这位修行近百年的黄家大仙，此刻觉得自己不是什么能兴风作浪的精怪。
她只是一只在田埂上瑟瑟发抖，被苍鹰钉死的田鼠。
她引以为傲的百年妖力，在那冰冷的铁疙瘩面前，甚至不如一层薄薄的窗户纸。
理智在尖叫，那东西绝对不是凡物！
精明，是刻在黄鼠狼骨子里的本能。
审时度势，是她们一族赖以生存的智慧。
打不过就跑，跑不过就……舔！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她黄六姑报仇，一百年也不算迟！
只要今天不死，总有把这个臭道士挫骨扬灰的一天！
电光石火间，她心中的万丈怒火与杀意被求生本能强行摁下，死死压在灵魂最深处。
沸腾的妖气如退潮般收敛得无影无踪。
前一秒还杀气腾腾的白发御姐，下一秒，那张精致绝伦的脸上，便浮现出一抹惊心动魄的娇羞与妩-媚。
她微微低下头，用一种能让钢铁都化作绕指柔的姿态，轻轻拢了拢耳边垂落的雪白长发。
“道长……”
她糯糯地开口，绯红的眸子里水波流转，盛满了万种风情。
“多谢道长点化，让奴家……修得如此绝美的法身。此等再造之恩，奴家感激涕零，没齿难忘。”
夏明挑了挑眉，手里的史密斯威森M500依旧稳如磐石地指着她，纹丝不动。
好家伙。
这演技，没去旧时代拿个奥斯卡小金人，真是屈才了。
黄六姑见他没有立刻发难，心中稍定，连忙趁热打铁。
她对着夏明盈盈一拜，身段婀娜，动作间满是古典仕女的韵味，与那一身充满现代冲击力的“黑丝”装扮，形成了诡异又勾人的反差。
“只是……家中尚有急事，实在不便久留。”
她脸不红心不跳地编着瞎话。
“家里的老母猪……对，快要生了，奴家得赶紧回去接生。道长的大恩大德，待奴家处理完琐事，来日必定备上厚礼，登门拜谢！”
说完，她提着那几乎不存在的裙摆，风情万种地一转身，脚下妖风一起，准备首接开溜。
跑！
跑得越远越好！
这个道士太他妈的诡异了！
然而，她刚迈出一步。
“砰——！！！”
一声沉闷到极致，却又仿佛能撕裂耳膜的爆响轰然炸开！
那不是雷鸣，更像是某种至高无上的“规则”被敲响的声音！
一道燃烧着银焰的流光，裹挟着一股毁灭一切的蛮横气息，擦着她的手臂瞬息而过。
撕拉！
由妖气幻化的黑色长裙，如同被烙铁烫穿的塑料，瞬间熔毁出一个大洞。
她光洁如玉的手臂上，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的焦黑伤痕！
剧痛袭来！
黄六姑闷哼一声，下意识地运转妖力去修复。
可那道伤口上，附着着一股纯粹的“阳”与“寂”的力量，如同跗骨之蛆，不断消融着她的妖气结构，抹除着她的“存在”！
伤口非但没有愈合，反而像一个黑洞般，在缓慢而坚定地扩大！
她猛地停住脚步，僵在原地，一滴冷汗从光洁的额角滑落。
身后，传来夏明那懒洋洋，却又透着一丝冰冷笑意的嗓音。
“哎，别走嘛。”
“贫道掐指一算，你我缘分未尽。”
“要报恩，何须来日？贫道这个人，最喜欢的就是当场报。”
黄六姑缓缓转过身，那张美艳的脸上，血色如潮水般退去，只剩一片死寂的煞白。
走不掉了。
这个念头，在她脑海中疯狂轰鸣。
下一秒，她“噗通”一声，双膝重重跪地。
“道长！道长饶命啊！”
这一次，再无半分表演。
那绯红的眸子里，是真的涌出了大颗大颗的泪珠，顺着脸颊滚滚滑落，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那副祸水级的面容，配上曼妙起伏的身段，再加上这般凄惨的哀求，足以让任何男人道心破碎。
她手脚并用，连滚带爬地扑到夏明脚边，一把抱住了他的大腿。
“奴家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道长仙驾！奴家知道错了！求道长开恩，放奴家一条生路吧！”
“奴家发誓，只要道长您放过我，我黄六姑愿为您做牛做马，永不背叛！求您了！”
夏明低头看着抱着自己大腿，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白毛御姐，心里快速盘算着。
啧啧。
这一发“往生”弹药，成本大概是3克黄金，还不算枪械磨损。
但换来一个修行近百年的黄大仙当苦力，能打能抗还能探路，未来创造的价值何止千百倍？
这笔买卖，血赚！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他脸上挂着和煦的微笑，空着的左手快如闪电，掐了一个谁也看不懂的古怪法诀。
“既然要报恩，不如现在就开始吧。”
夏明弯下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一个闪烁着金属光泽的颈环，“咔哒”一声，套在了黄六姑那雪白修长的脖颈上。
“你就随我一同修行吧，贫道最近手头紧，正缺个能干的。”
颈环入手冰凉，上面蚀刻着密密麻麻的微型电路和道家符文，科技与玄学交织，透着一股冰冷的不祥。
黄六姑的哭声戛然而止。
她浑身一僵，整个人都傻了。
这……这是什么身法？
她甚至连对方的残影都没看见！
自己堂堂百年大妖，居然连一个凡人道士的动作都反应不过来？
一股比面对手炮时更加致命的威胁感，从脖子上的颈环传来，首冲天灵盖！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妖魂，自己的生死，自己的“存在概念”，都被这个不起眼的金属圈彻底锁定了。
只要对方一个念头，自己就会被从这个世界上……格式化！
完了。
全完了。
悲愤、绝望、屈辱……种种情绪在她心中翻涌，最后化为一片死寂的灰败。
想她黄六姑，黄三太奶座下最有前途的后辈，心高气傲，眼看就要修成正果。
结果，不仅被一个野道士变成了这副羞耻的模样，现在……更是要沦为别人的奴隶？！
她恨啊！
但她不敢动。
只能忍！
卧薪尝胆！总有一天，她要挣脱这个枷锁，然后把今天所受的耻辱，千倍百倍地还给这个臭道士！
夏明才不管她心里在想什么。
他满意地拍了拍手，爱惜地收起了那把死贵死贵的史密斯威森M500。
搞定收工。
白捡一个百年大妖当打手，这波不亏。
他看着跪在地上，失魂落魄的黄六姑，露出了一个资本家般和蔼可亲的笑容。
“起来吧，新员工。”
“以后你就叫……嗯，小白吧。简单好记，顺口。”
他清了清嗓子，又开始念叨起他那套独门的赛博道法口诀，一边念一边带着黄六姑朝着天穹城的方向走去。
“阴阳逆转，道法归一。”
“黄金铸我身，影响力为我名。”
“左手键盘敲代码，右手炮塔度亡魂。”
“赛博功德无量，加班普渡众生！”
黄六姑，不，现在是小白了。
她麻木地跟在夏明身后，那条毛茸茸的黄褐色大尾巴无力地垂着，在尘土里拖出一条长长的、写满绝望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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