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烈到令人窒息的红酒香气混合着铁锈般的血腥味，如同无形的实体，沉甸甸地压在亚历克斯的感官上。
后背撕裂般的剧痛一波强过一波地冲击着他的神经，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那片被金属碎片割开的皮肉，带来一阵眩晕和窒息感。
他能感觉到温热的液体正源源不断地从伤口涌出，浸透了破碎的衬衫布料，黏腻地贴在他的皮肤上，也沾染了紧抱着他的卢西亚诺的双手和睡袍。
“亚历克斯！看着我！撑住！该死的，我命令你撑住！”
卢西亚诺嘶吼的声音近在耳边，却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带着一种遥远而失真的模糊感。
那声音里没有了往日的冰冷、矜持或讽刺，只剩下一种原始的、撕心裂肺的恐惧，像冰冷的爪子攫住了亚历克斯的心脏，甚至暂时压过了肉体的疼痛。
祖母绿……那双总是深邃难测、如同古老森林湖泊的祖母绿眼眸，此刻在昏暗闪烁的应急灯光下，被惊惶和一种近乎绝望的关切彻底点燃，清晰地倒映着亚历克斯因失血而显得异常苍白的脸。
卢西亚诺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正死死地按在亚历克斯后背的伤口上，试图用最原始的方式堵住那不断涌出的生命之流。
昂贵的丝质睡袍袖口早己被鲜血浸透，呈现出一种比地上流淌的布鲁奈罗更深、更不祥的暗红色。
“我…死不了…”亚历克斯艰难地扯出一个苍白的笑容，牙齿因为剧痛而咯咯作响，冷汗顺着额角滑落，混入眼睫，“就是…有点…想念…伦敦的…止痛药…”
他试图用惯常的调侃来驱散那几乎要将他吞噬的黑暗和卢西亚诺眼中浓重的恐惧，但断断续续的喘息暴露了他的虚弱。
“闭嘴！省点力气！”卢西亚诺厉声打断他，声音依旧颤抖，但眼神却像淬了火的冰，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迅速环顾一片狼藉的发酵车间。
远处，庄园安保人员的呼喊声和杂乱的脚步声正快速逼近——警报终于引来了援兵。
但车间深处，黑暗的角落和堆叠的破碎橡木桶后方，是否还潜藏着其他致命的威胁？他不能冒险在这里久留。
“忍着点。”卢西亚诺的声音低沉而急促，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他小心地避开亚历克斯后背的伤口，一手穿过他的腋下，一手揽住他的腰，用尽全身力气，试图将这个比自己还高几公分、此刻却异常沉重的男人从冰冷湿滑、满是酒液和碎屑的地上搀扶起来。
“嘶——！”亚历克斯倒抽一口冷气，后背的伤口被牵动，剧痛如同电流般窜遍全身，眼前瞬间发黑，身体不受控制地向下滑去。
“亚历克斯！”卢西亚诺低吼，手臂猛地收紧，几乎将亚历克斯整个人箍在怀里，支撑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亚历克斯身体的重量、因疼痛而无法抑制的颤抖，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绯金法典：托斯卡纳对冲 以及后背伤口处透过布料传来的黏腻温热。一种从未有过的、尖锐的恐慌再次攫住了他。
就在这时，几个全副武装的庄园安保人员终于冲进了车间，看到眼前的景象——如同被巨兽蹂躏过的狼藉、破碎的酒桶、流淌的暗红液体、倒毙的雇佣兵，以及他们浑身浴血、紧紧相拥的少爷和那个伦敦来的“敌人”——所有人都惊呆了。
“卢西亚诺少爷！”为首的安保队长惊骇地喊道，立刻举枪警戒西周。
“别管这里！警戒外围！可能有更多人！”卢西亚诺的声音恢复了部分往日的冷硬权威，但尾音依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他死死揽着亚历克斯，目光如炬地扫向安保队长：“乔凡娜！立刻叫乔凡娜去酒窖！带上她所有的草药和急救箱！快！”
安保队长立刻通过对讲机下达指令。
“走！去酒窖！”卢西亚诺不再犹豫，几乎是半拖半抱着亚历克斯，在安保人员的掩护下，踉跄地朝着车间深处、通往地下古老酒窖的厚重橡木门移动。
每一步都异常艰难。亚历克斯的腿脚发软，大部分重量都压在卢西亚诺身上，剧烈的疼痛让他几乎无法思考，只能凭着本能跟随对方的牵引。
沉重的橡木门被打开，一股混合着陈年橡木、灰尘、霉菌和无数沉睡佳酿的、更为深沉复杂的酒香扑面而来，暂时盖过了车间里浓烈的血腥和硝烟味。
酒窖里一片漆黑，只有安保人员手中的战术手电射出几道摇晃的光柱，照亮了眼前向下延伸的、狭窄而陡峭的石阶。
“小心台阶！”卢西亚诺低声提醒，几乎是半抱着亚历克斯，一步步艰难地向下挪动。冰冷的石阶寒气逼人，空气中弥漫着地下空间特有的阴凉潮湿。
亚历克斯的后背伤口在阴冷的环境刺激下，疼痛似乎更加尖锐，他咬着牙，额头上冷汗涔涔，身体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
“坚持住，快到了。”卢西亚诺的声音贴着他的耳际响起，带着一种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近乎安抚的低沉。
他揽在亚历克斯腰间的手臂收得更紧，提供着支撑，也传递着一种无声的、固执的力量。
终于下到酒窖底部。这里比上面的发酵车间更加古老，也更加幽深。
巨大的、饱经岁月洗礼的橡木桶如同沉默的巨人，一排排矗立在拱形的石穹顶下，桶壁上凝结着厚厚的、如同黑色天鹅绒般的酒石结晶。空气仿佛凝固了数百年，只有他们粗重的喘息声在空旷中回荡。
安保人员迅速在角落一处相对干燥、堆放着一些空旧木箱的地方清理出一小块区域，铺上从上面紧急拿下来的几条干净毯子。
卢西亚诺小心翼翼地将亚历克斯扶着侧躺下来，尽量避免压迫到后背的伤口。
这个姿势让亚历克斯的脸几乎埋在卢西亚诺沾满酒渍和血污的睡袍前襟，能清晰地闻到对方身上混合着血腥、红酒和一种独特的、冷冽的雪松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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