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铺天盖地的黑暗,还有那如影随形的剧痛,把林夜整个儿给吞了。
他觉得自己就像被丢进了熊熊燃烧的熔炉,每一寸皮肉、每一条经脉,都被那突如其来的炽热气流肆意地扯着、烧着。这痛苦可比当初灵根被硬生生剥离时厉害多了,就好像有无数根烧得通红的细针,在骨髓里头疯狂搅拌,又好似整个人被扔进滚烫的油锅,来回地煎、反复地炸。
“呃啊……” 破碎的呻吟声从他嗓子眼儿里挤出来,虚弱得几乎听不见。他的身子在冰冷又粗糙的矿洞地上,像被抽了筋似的剧烈抽搐,蜷缩得像只掉进开水里的虾米。脸颊上被鞭子抽开的伤口,在与地面的摩擦中又裂开了,鲜血混着泥土,糊了半张脸,瞧着又狰狞又吓人。
周围的矿奴们被这突然的变故惊到了,手上的活儿都停了,满脸惊恐地盯着在地上痛苦挣扎的林夜。
“咋回事啊?”“一下子就倒下了……”“莫不是抽风了?”
矿洞里响起一阵窃窃私语,带着麻木的好奇,还有那么一丝不易察觉的兔死狐悲。在这儿,死亡和突然染上恶疾太常见了,谁都不知道自己啥时候也会这样。
监工赵干也察觉到这边的动静,皱着眉头,一脸晦气地走过来。看到林夜那副惨样,他不仅没半点儿同情,反而觉得扫兴又恼火。
“妈的!装什么死?赶紧给老子爬起来干活!”赵干骂骂咧咧,抬腿就想踢林夜。
“赵、赵爷……”旁边一个老矿奴哆哆嗦嗦地开口,“他……他看着真像是不行了……”
赵干脚停在半空,仔细一瞧,林夜脸色灰败得可怕,浑身大汗淋漓,身子抖得越来越厉害,看着真像快没气儿了。
“呸!真是个废物!碰一下就成这死样子!”赵干不甘心地把脚收回来,心里却有点发虚。要是真把这小子弄死了,虽说也不是啥大事儿,可万一被王屠那头目知道了,少不了得挨几句训,嫌他给自己找麻烦。
“算你小子走运!”赵干恶狠狠地往地上啐了一口,“今儿就饶了你!妈的,真晦气!”
他不再管地上眼看要断气的林夜,转头把气撒在其他矿奴身上:“看什么看?!都想偷懒是吧?今天任务完不成,谁也别想吃饭!赶紧干活!”
皮鞭又在空中“啪”地炸响,矿奴们像受了惊的牲口,赶忙低下头,更卖命地挥动起镐头,再也不敢多看林夜一眼。矿洞很快又恢复了之前沉闷的劳作声,只有林夜压抑、断断续续的痛苦喘息声,微弱地夹杂在镐凿声里,仿佛随时都会断掉。
……
意识在无尽的痛苦海洋里起起伏伏。
林夜感觉自己就快被那股狂暴的能量给撑破、撕碎了。就在他快要彻底失去意识,坠入黑暗深渊的时候,一股从灵魂最深处冒出来的不甘与愤怒,像被逼到绝路的困兽,发出了最后的怒吼!
凭什么?!
凭什么我就得死在这儿?!
凭什么那些抢走我一切,把我推进这地狱的仇人,还能逍遥自在?!
我不服!
我!绝!不!服!
一股强烈得惊人的求生欲望,和这三年积攒下来的所有恨意、屈辱,一下子全爆发出来了!那几乎要散掉的意志力,就像重新被千锤百炼的钢铁,硬生生地凝聚起来!
不能死!我绝不能就这么窝囊地死了!
就算要死,也要拉着林浩、拉着大长老,拉着所有害我的人一起下地狱!
这股强大的执念,就像一道惊雷,“咔嚓”一声劈开了混沌的识海!
紧接着,那枚紧紧贴着他胸膛,还在不停散发着炽热气息的黑色残片,猛地一震!
更多杂乱又破碎的信息,夹带着那苍凉古老的龙吟之意,一股脑儿地涌进他的脑袋。
《逆龙诀》!
三个充满了蛮荒、霸道、不屈劲儿的古老字符,像烧红的烙铁一样,深深地印在了他的灵魂深处!
跟着,是一段晦涩难懂,却又首抵本源的法诀——炼气篇第一层!
这法诀的修炼方式,跟他以前学的林家功法完全不一样,甚至可以说是离经叛道。它不靠灵根去吸纳温和的天地灵气,而是用一种近乎掠夺、吞噬的霸道手段,强行把周围能用的能量都抽过来,野蛮地冲进体内,按照某种神秘又深奥的路线运转,淬炼出一种带着极致毁灭与新生气息的奇异力量——逆龙灵力!
功法……这居然是一部功法!
绝处逢生的狂喜,一下子把林夜给淹没了!
虽说这功法看着凶险万分,修炼过程更是疼得让人想死,但这可是他唯一的希望啊!
他不再抗拒那横冲首撞的灼热气流,咬着牙,凭借着那股绝不屈服的意志,拼了命地集中起仅存的精神,照着《逆龙诀》的法门,试着去引导体内那西处乱窜的能量。
这过程痛苦得根本没法用言语来形容。那气流每往前挪动一分,都好像是用锉刀在刮他的骨头,用烧得通红的铁棍在捅他的经脉。有好几次,他都差点又昏死过去,全靠着满心的恨意,硬撑着没倒下。
慢慢地,在他近乎自虐般的引导下,那狂暴的气流好像被驯服了一点儿,开始顺着一个特定的路线缓缓运转。
一丝……两丝……
越来越多的气流被引入正轨。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好像只是一瞬间,又好像己经过了千万年。
当第一缕微弱却无比凝练,带着灼热与毁灭气息的暗红色灵力,终于在他干涸破碎的丹田气海里诞生的时候——
嗡!
林夜浑身猛地一震!
他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眼前还是那昏暗的矿洞顶壁,空气里依旧弥漫着污浊的味道。
可一切,又都不一样了!
世界在他眼里变得清晰得前所未闻!他甚至能看清远处岩壁上细微的纹路,能听到更深处矿坑水滴落下的声音,还能敏锐地分辨出空气中各种混杂的气味。
身体里那痛得撕心裂肺的感觉,正像潮水一样慢慢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说的、新生的力量感!虽然这力量还很微弱,但却是实实在在存在的!那新生的暗红色灵力,虽然只有发丝那么细,却在经脉里缓缓流动,所到之处,传来阵阵温热的舒适感,就连脸颊和额角的伤口,也没那么火辣辣地疼了。
他……他又能修炼了!
在没了灵根的情况下,他再次感受到了灵力的存在!
而且,这股叫“逆龙”的灵力,凝练和精纯的程度,可比他以前有地品灵根时修炼出的林家功法灵力强多了!还带着一种好像能撕裂一切的霸道劲儿!
希望!前所未有的希望之火,在他早就冰封的心里面,轰地一下燃起来了,烧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猛烈!
他小心翼翼地动了动手指,感受着体内那丝虽然微弱却充满力量的气流,激动得差点颤抖起来。但他强忍着。他依旧躺在地上,装作还虚弱得不行的样子,只有一双眼睛在黑暗里闪烁着骇人的光芒。
他需要时间!需要更多时间来熟悉这部诡异的《逆龙诀》,需要吸收更多的能量,壮大这丝宝贵的灵力!
这矿洞环境恶劣,灵气少得可怜,可《逆龙诀》好像不挑,刚才激活的时候吸收的,更像是他血液里和残片本身含有的某种奇异能量。
血液……残片……
林夜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自己胸口。那枚黑色残片还贴在那儿,这会儿己经不烫了,反而传来一种温润的感觉,好像跟他有了点儿微妙的联系。
没错,就是它的功劳!是母亲留下的这枚遗物,给了他这场逆天改命的造化!
就在林夜满心激动,暗自琢磨着怎么利用这丝力量赶紧恢复,然后逃离这个鬼地方的时候,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嚣张的叫骂声从远到近传了过来。
“妈的,那小子死了没?没死就赶紧拖出去扔了,别死在这儿把地儿弄臭了!”是监工赵干的声音,他去了又回来,还带了另外两个监工。
很明显,他终究还是不放心,打算来彻底“解决”掉林夜这个麻烦。
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感受着那毫不掩饰的恶意,林夜心里冷笑一声,眼底却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意。
来的正好!
正好拿你们,试试我这《逆龙诀》的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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