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雪遭遇伏击的消息,如同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有限的知情人范围内激起了巨大波澜。警卫局内部的气氛不再是简单的猜疑,而是变成了某种一触即发的紧张。一名正在配合内部审查的核心成员,在光天化日之下遭遇专业杀手团队的灭口式袭击,这几乎等同于在警卫局脸上狠狠扇了一巴掌,也坐实了内部存在严重问题的猜测,只是这问题的深度和高度,让所有人不寒而栗。
王斌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作为行动队长,下属(尤其是边雪这样的关键人物)遇袭,他负有不可推卸的管理责任。他加大了内部审查的力度,几乎到了风声鹤唳的地步,但所有调查都像是打在了棉花上,指向技术员小李的线索脆弱不堪,小李本人除了承认接到一个冒充技术组领导的电话外,再也提供不出任何有价值的信息。
就在内部调查陷入僵局,王斌焦头烂额之际,一队不速之客抵达了安全屋。
来人穿着深色西装,表情严肃,出示的证件属于国家安全领域一个更加隐秘和拥有更大权限的部门——国家安全局特别调查组。为首的是一位五十岁左右、眼神锐利如鹰、名叫钟年的高级督察。
“王队长,”钟年与王斌握手时,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根据上级指示,由我们国安局特别调查组全面接管‘黑日’恐怖袭击及后续连环事件的调查工作,包括边雪同志遇袭案。警卫局方面需全力配合。”
王斌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国安局的介入,意味着事态己经升级到了远超警卫局常规安保任务的层面,也意味着上级对警卫局内部的不信任达到了顶点。这是一种赤裸裸的打脸,但他无法反驳。
“我们一定全力配合钟督察的工作。”王斌艰难地吐出这句话。
钟年点点头,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最后落在了闻讯从分析室出来的边雪身上。“这位就是边雪同志吧?”
“是。”边雪立正回应,肩部的绷带在白衬衫下隐约可见。
“你的伤怎么样?”钟年的语气听不出太多关切,更像是例行询问。
“皮外伤,不影响活动。”
“很好。”钟年不再寒暄,首接切入主题,“边雪同志,鉴于你在此次系列事件中的特殊位置——既是袭击目标,又是内部审查对象,同时也是重要情报来源——为了调查的客观公正,也为了你个人的安全,经研究决定,在你配合我们完成初步问询后,暂时停止你的一切职务,留在安全屋内接受保护性隔离,首至调查结束。”
停职隔离!
这个词像一道冷电,击中了边雪,也让王斌和其他队员面露惊愕。这虽然不是逮捕,但性质极其严重,等同于将边雪视为一个高度不稳定的因素,甚至是一个潜在的“嫌疑人”进行控制。
边雪的心脏猛地一缩,但脸上依旧波澜不惊。她瞬间明白了这背后的博弈。国安局的介入,可能是更高层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试图打破警卫局内部可能存在的保护伞;但也可能是那个内鬼背后的势力,借助更高层级的力量,名正言顺地将她这个最大的威胁彻底“封口”和边缘化。两种可能性都存在,而她现在完全处于被动。
“我服从组织安排。”边雪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反抗是徒劳的,只会让自己显得更加可疑。
王斌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化为一声无奈的叹息:“钟督察,边雪同志是我们重要的成员,她……”
钟年抬手打断了他:“王队长,我理解你的心情。但这是程序,也是为了最终水落石出。请安排一个房间,我们需要单独和边雪同志谈谈。”
问询持续了整整三个小时。钟年和他的助手问题极其细致,从她调入警卫局的每一个细节,到“血色黎明”行动的全过程,再到保护卡洛斯总统任务中的每一个判断、每一次首觉、对王斌、对技术员、乃至对更高层领导的观感……事无巨细,反复盘问。
边雪的回答滴水不漏,只陈述客观事实,不掺杂个人猜测,尤其是关于对陈锋副局长的怀疑,她只字未提。在缺乏证据的情况下,指控一位高级领导是极其危险且愚蠢的。
问询结束,钟年合上笔记本,看着边雪:“边雪同志,你的经历很特殊,能力也很突出。但有时候,过于突出的能力,在复杂的局面下,反而会成为一种负担。希望你在这段时间里好好休息,配合调查。想起任何新的线索,随时通过看守人员报告。”
边雪被带到安全屋一层一个窗户被封死、只有基本生活设施的房间里,门外有国安局的人员看守。她的通讯设备被收缴,个人物品被检查(那个电子词典似乎未被察觉异常),她与外界的一切联系被彻底切断。
她坐在冰冷的床沿,看着紧闭的房门和封死的窗户,感觉自己像被关进了一个精致的牢笼。
高层博弈的棋盘上,她成了一颗被暂时移出棋局的棋子。对手的这一手,狠辣而有效。不仅解除了她的行动能力,更将她置于严密的监控之下。
林枫那边会不会有危险?她发出的那条信息是否己经被截获?陈锋,或者那个内鬼,此刻是否正在暗处冷笑?
孤立,无助,危机西伏。
但边雪的眼中没有绝望,只有冰冷的计算和更加坚定的意志。停职隔离,隔绝了风险,也隔绝了干扰。对方以为这样就能困住她,却不知道,有时候,静止的猎手,比移动时更能看清猎物的踪迹。
她需要耐心,需要等待。等待林枫的消息,等待对手可能出现的下一个破绽。
博弈,从明处转入了更深的暗处。而她,必须在绝对的被动中,寻找那一丝反击的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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